第26章(1 / 2)

包铮拉住他,摇摇头道:“先回去。”

陆徵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混乱的场面,才跟着包铮怏怏离去。

第三十二章 观琴语

次日, 楚王府设宴, 陆擎和陆徵坐着马车去楚王府, 陆擎的脸色并不好,事实上,自从陆源被抓进牢里, 风言风语就一直没有停过。

陆徵老实地跟个鹌鹑一样,生怕老爹看到他心头火起又捶他一顿。

楚王府就在皇城边上,占地面积极大, 当年永宁帝将其赐给楚王, 不知惹了多少人眼红,可惜楚王十五岁就去了北疆, 这府邸就一直由管家守着,直到两年前楚王回来, 才真正开始有了人气。

只是楚王这两年也是深居简出,直到江南的事情爆发后, 才将所有人的目光转移到了这座府邸之上。

这是楚王回京之后第一次设宴,哪怕帖子并未发出去多少张,门口依然是络绎不绝。

陆擎父子被迎进了厅中, 原本还在高谈阔论的客人们一看到他们, 顿时就静了一瞬,随即又再次热闹起来,只是陆擎父子身边无形地被拉开了隔阂。

陆徵这才是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家族对于古人的重要性,哪怕英国公府早就和陆家分家,可在世人看来他们还是一体的, 所以陆源的杀妻弑父的嫌疑一被爆出来,哪怕只是传闻,也足够销骨铄金。

陆擎的几位好友连忙把他拉到一旁,其中一位满面红光的老人笑眯眯道:“这就是你家老三吧,果真是一表人才。”

陆徵拱了拱手:“纪伯伯。”又一一和其他几位也打了招呼。

“你爹啊总说你顽劣,老夫倒觉得挺好的,男孩子嘛,不捣蛋不顽皮,不就跟绣花闺女一样了!”纪程用力地拍了拍陆徵的后背,“老夫就稀罕你们这样的小子!”

“少来了!”一名姓王的老者毫不客气地拆穿他,“你家孙女儿还没嫁出去吧,来来来,陆家小子,伯伯有个侄女儿,温柔贤惠,宜家宜室……”

“就是长得丑!”纪程凉凉地补了一句。

“纪老头你是要打架吗!”

“打就打,谁怕谁!”

陆徵满头大汗,这不是赴宴来的吗?怎么好端端给他做起媒了?倒是陆擎老神在在:“随他们去,一会就好了。”

果然没一会两老头又勾肩搭背喝起酒来。

他们这一桌都是曾经一起打过仗的勋贵,聊天声音一大,就听见旁边有人暗讽:“大老粗就是大老粗,穿了锦袍也藏不住那一身土味!”

纪程脾气暴躁,一听就忍不了要站起来,却被一旁的老伙计给按住了。

却听旁边还有人不依不饶:“可不是,不懂礼义廉耻,连杀妻弑父都做得出来,真是……”

陆擎脸色一沉,纪程却已经忍不住了,站起来就要过去教训别人。

正在此时,就听见门口有人大喊:“楚王殿下到。”

按理,楚王身为主人,应当早早在厅中招呼才是,但他地位高,又加上身上有伤,便是不来招呼,也没人会多说什么,何况宋之意实在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他招呼众人也没有人感觉到被冷落。

容禛的手臂已经取掉了绷带,穿着一身亲王服饰,更衬得他身材高大挺拔,尊贵无匹,乌黑的头发被梳得整整齐齐束在金冠里,长眉入鬓,一双凤眼却没有半点轻佻,高鼻薄唇,因为常年在军中,身上带着军人的肃杀,他一走进来,厅中顿时一静。

容禛接过一杯酒:“本王来迟,自罚一杯。”说罢,干脆利落地喝完杯中的酒。

“好!”人群顿时又热闹起来。

容禛虽然略显冷淡,但礼节周全,倒也没有将场面变冷,反倒不少军中出身的勋贵前来敬酒,他也喝了。

宴席中段,容禛借有伤在身暂时离席,有了宋之意的周全,宴席的氛围也没有受到影响。

陆徵被几名伯伯灌了几杯酒,脸色通红地连连摇手。

纪程大笑道:“贤侄你这酒量可不行啊!想当年你爹和我们在军中,那可是千杯不醉,你可要练啊!”

陆徵脑子迷迷糊糊,推开他们去找茅厕,王府很大,幸好一旁伺候的小太监引路,陆徵拒绝了他的搀扶,跌跌撞撞半天才找到,上完厕所,正准备回去,就听见一阵琴声。

陆徵揉了揉额头,还以为是幻听,然而走到一半却又倒回去,顺着那琴声看到一座亭子。

亭中坐着一位穿着宽大青色襦袍的青年,他的头发并未束起,而是用衣服同色的带子在脑后虚虚地系了一个结,剩下的便披散下来,如此更显得他面如冠玉,目如寒星,再加上身量修长,简直就是浊世佳公子。

他的手指轻快地在琴弦上跳动,并没有弹奏什么曲子,却偏偏能让人听见松林涛涛、鸟鸣虫叫、泉水叮咚,陆徵在现代的时候一向不喜欢听这些古典乐器,却不知并不是这些乐器的声音不好听,实在是能将它们弹好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叶闻观双手一按琴弦,琴声戛然而止,他看着恍然惊醒的陆徵,笑道:“小友不过来一叙吗?”

陆徵想着这里是楚王府,怎么也不会有危险,便走了过去,好奇地问:“你是谁?为何不去宴厅?”

“我?”叶闻观勾动琴弦发出一声清音,“俗世一俗人罢了。”

陆徵露出笑容:“俗人可弹不出这样美妙的琴声。”

叶闻观抬起头来,洒然一笑:“不过借了一两自然之声罢了,小友说美,不过是因为自然原就是美的。”他似乎有了一些乐趣,“不知小友可听说过无为道?”

陆徵一愣,无为道算是大夏朝的两大宗教之一,和释道分庭抗争,但相比遍地开花的寺庙,无为道就太过低调了,他们讲究崇尚自然,遵循事物发展的自然规律。

陆徵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修无为道的人。

叶闻观说道:“在下别无所长,唯有相面还算不错,小友可愿一算?”

陆徵也听说过无为道相面之术天下无双,和奉国寺的了尘大师也不相上下,陆徵见过了尘大师,对方并没有看出他有什么不妥,这让他对于这些传说也有了一些怀疑,听到叶闻观这么说,也有些兴致缺缺。

叶闻观却仿佛没有看出他的敷衍,仍旧是温和地笑着。

陆徵也有些不好意思,想着试一下也没什么坏处,便道:“好吧。”

叶闻观伸出手指从陆徵的额头一直划到下颚,又从颧骨处划到下颚处,面色不变,可心底却是滔天骇浪。他信了尘的批命,真正的陆徵本该在十五岁就死了,天外孤魂占了这具身体,这种情况他不是没有见过,但这样的魂魄不是十恶不赦就是天煞孤星,注定命不长久,所以他才会给了容禛这么个建议,然而此刻,他却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