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苏苗苗经过一晚上的思考，把所有可能会遇到的问题，以及养猪的好处和未来的可发展性都想了一遍后，第二天中午，一下工，她就跑去找郭队长说养猪的事儿了。

在苏苗苗去到大队部，开门见山地同大队长说明来意后，原本还纳闷苏苗苗这个小知青跑来找自己是为啥事儿的郭队长：“……”

对于苏苗苗的话，郭队长很是茫然，甚至有些想不通。

这个小知青怕不是这阵子忙坏脑子了？好好的一个城里娃娃，咋就突然想要养猪哩。

“那个，小苏知青啊，你是咋想到要养猪哩？你年纪小，不清楚。这猪可不好养，以前我在部队的时候，那猪都是养一茬死一茬，总是生病治不好的。”郭队长是个实诚人，虽也有心想做出点业绩，让大队里的人都能过上好日子，但这养猪可真不是说养就能养起来的，更别说，和自己提这个的，还是这个在他看来，像个小娃娃似的知青。

苏苗苗知道，自己这话，郭队长肯定不会一下子就同意，但她有信心，自己可以说服他！

“郭队长，我作为知青下乡，目的就是为了农村建设贡献出我的一份力！”苏苗苗义正言辞道，“我知道，我年纪小，又是个女娃娃，说这话没人会信。但在养猪这方面，我的确是懂得一些。像是养猪为啥总爱生病，那就是因为技术不过关！养猪可是一门科学，是有一定技术要求的！”

苏苗苗说这话时，板着一张脸，一板正经说养猪是科学的话时的样子，不免让郭队长有些想笑。这让他想起了他那个跟着自家儿子儿媳妇一起在部队的大孙子，那小子平时想要干点啥事儿时，也是这故意装大人的模样，说起话来还拿腔拿调的。

想到这儿，郭队长笑着问：“你这话说的，好像你很懂科学养猪，还懂得养猪的技术啊。”

苏苗苗：“我确实懂科学，也懂技术。并且，我还有过在猪场养猪的经验！”

这话一开口，郭队长的表情有些严肃起来了，他有心想说，你这年纪轻轻可不能信口开河说瞎话，但一看苏苗苗比他还认真的样子，郭队长这心里就有些摸不准了。

“小苏同志，咱们农村人说话可要实事求是，你刚刚说的话，是真的？”

“我从来不说谎话！”

见苏苗苗不想说谎的样子，郭队长又问：“那你一个小年轻，又是省城的知青，你是咋学会养猪的？”

一听这个，苏苗苗就知道有谱，嘴里一点不含糊地将昨天就想好的话说了出来：“我虽然年轻，但我热爱学习！省城的书店，各式各样的书，我都看过，包括养猪技术相关的书我也看过！不光这个，您可以调查我的档案，我舅舅就在养猪场里干活的工人，我以前还跟着他在养猪场当过临时工哩！”

苏苗苗这话可以点不作假。原身的舅舅，也就是陈爱芳的亲大哥就是在养猪场里专门负责养猪。当年陈爱芳食品厂的工作，还时这个舅舅利用自己在养猪场，总和食品厂联系肉罐头买卖的时候，给找的呢。

听了这话，郭队长倒是有些相信了。虽然苏苗苗的档案上没写她舅舅是干啥的，但在这种事情上，他保证苏苗苗是不敢说瞎话的。只是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犹豫养猪的风险，和苏苗苗的到底有没有真本事的问题上。

红星公社不算特别富裕的公社，下面的生产大队虽说也有养猪的，但大多都像北河沟从前那样似的，总是养一茬死一茬，费时费力，落不下一头猪不说，还得想办法拿钱去填补公社要求交的公猪。也因为这个，各个大队也就都不愿意养猪了。

可要是养成的话，大家伙儿可就都能吃上猪肉了……

郭队长审视地看了看苏苗苗，见她没半点心虚的样子，想了想，便问：“小苏知青，你有把握能养好猪吗？”

苏苗苗挺直了腰板，大声回道：“我有绝对的把握，一定能养好猪！”

郭队长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犯嘀咕。以前他在部队的时候，也有知识分子负责养猪，可最后那猪虽说没死，但也成了病猪，根本不长膘，还天天浪费粮食得去喂它。如今，一个省城来的知识青年，还是个女娃娃，信誓旦旦说她会养猪这事儿，是咋想咋觉得不靠谱。

可问题是听了苏苗苗刚说的那些话，他又的确有些心动，尤其是她说自己看过书，家里人还有在养猪场工作的，她也跟着养过猪。这要实话，那倒是可以放心不少。郭队长想起那肥嘟嘟的猪肉，心里也不免有些跳动。

如今这队里的社员们虽还算信服他，可那也是因为自己当过兵的经历，实际上，大家伙儿心里多少还是存着疑惑，郭大江自己也清楚。他要是不能尽快做出成绩的话，这群社员们也还是会对他有所意见和看法。

养猪，是风险，但也是机会。

郭队长心里想着，面上却不露声色，沉声道：“这件事我还需要考虑考虑，也要和队里其他人商量商量，看看大家的意见。到时候如果确定要养猪的话，我再通知你。”

苏苗苗也没想要郭队长立刻敲定这事儿，毕竟这大队也不是他的一言堂。

目前这个进度，和郭队长的态度已经算是不错的结果了，所以她也没死咬着不放，开口道：“好的大队长，我到时候听您安排。不过有一件事儿，我想拜托您。就是，如果真的能养猪，我想搬去猪场那边住，也方便照顾猪。还有就是，养猪这事儿，您能不能别说是我提出来的。”

“这是为啥？”郭队长有些不解。

“这不是因为之前丰收叔和知青的那点事儿……队里的人对知青就都有点……”苏苗苗故意支支吾吾地说着，见郭队长面露了然后，她道，“到时候这事儿要成了，您就说是看过我档案，知道我家里有人在养猪场干活，所以才选我来养猪，行吗？”

郭队长想了想，干脆回道：“行，到时候要是能养猪的话，我就这么说！”

“那我就先回去了，谢谢大队长！”

得到自己想要回答的苏苗苗，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看郭队长的态度，苏苗苗觉得自己可以准备从王小麦那搬走的事儿了。这也是为什么她会跟郭队长提出刚刚的请求，因为她不想要王小麦觉得是自己主动想要搬走的。那样的话，很容易让王小麦心里起疙瘩，到时候两个人之间为此有了隔阂，就不好了。但如果是大队长提出要求她去负责养猪工作的话，那就不是她能选择的了，到时候搬出去也就显得很合情合理了。

——

苏苗苗这一等，就等到了十一月底。

养猪的前期准备，可不像人想象的那样，苏苗苗清楚这种事儿得一层一层往上批，得公社的领导同意后，再去确定上面的养猪场有没有猪崽子，能不能去挑猪。所以，她倒也不着急，反正距离过年，还有两个月呢。

但又比她着急的。

比如，郭队长。

从苏苗苗提完这个事儿后，郭队长就立刻和队里的其他人商量了一番，并以绝对的主权，压倒了其他人的反对意见，拍板了队里重新养猪的事儿。不过，他虽急切，却也不是成算。他没打算多养，只打算先养六到八只猪，试试水。到时候要是苏苗苗真会养猪的话，就等明年再大批量养，反正苏苗苗这知青干活也虽然卖力，却还是比不上他们真正的庄稼人，如今给她安排养猪这差事，也不算浪费人力，就当是试试，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郭队长打了申请养猪的条子递到了公社里去，公社的领导其实是提倡农村社员养猪的，但一直苦于没有技术人员，养猪总是难易成活，所以这项工作一直很难开展。如今，接到北河沟大队的申请，领导不光没有驳回，反而觉得这郭大江虽说有进步精神，却还是太谨慎，只申请四头猪，等养成后再交公猪，那大队里就只剩下两只猪，够谁吃的！

于是，领导便做主，将四只猪改成了八只，还专门叫了郭大江过来，要他好好养猪，如果养得好，明年就能多申请易谢珠猪，好让社员们到时候都能敞开肚皮吃肉。

拿到条子后，郭队长虽然为一下子四头猪变八头感到为难与不安，但条子都开了，也就只能硬着头皮干了！

于是，他一边差人问了苏苗苗的态度，按照她的要求，把以前大队里的养猪厂收拾出来，一边又等着养猪场那边的消息。等来等去，终于在十一月底，得到养猪场那边说有猪崽子，可以来挑选的通知后，郭队长第一时间就找到了苏苗苗，领着她准备去养猪场那边挑小猪崽儿。

在得到通知，要去挑猪崽子，并且要作为今后养猪的负责人时，北河沟大队的社员们都在上工干活，听说队里又要养猪的消息，一个个地，都沸腾了。

“队长，咱队里以前可是养过猪哩，可全都病死了，一口肉没吃到，还得贴钱还给公社，如今，咱这日子刚好过点，咋又要养猪呢！”

“是啊是啊，那养猪又费粮食，又吃不着肉，也就那猪粪能施施肥，但那管啥用哩！”

社员们说来说去，就是都不想同意养猪这事儿。

郭队长眼神一厉，喊道：“不去上工都在嚷嚷啥！养猪这事儿，是队里几个小队长，还有会计、妇联主任，和我，我们一群人商量后，做出来的决定，要是养不好，需要给公社公猪钱，到时候就不用大家伙儿出，大队里来负责！”

一听这话，社员们瘪了瘪嘴，都不吭声了。

只要不让他们掏钱就行，谁爱养就养呗，养活了他们吃肉，养死了跟他们没关系，反正是谁都不愿意担责任。

…………

“苗儿，咋回事啊，大队长咋叫你养猪啊！”其他人不说话了，王小麦在一旁是急得直跺脚，“我喊我舅去，让他跟大队长说，别叫你养猪！那养猪哪是好干的事儿啊！”

“我也不知道为啥要我来……”苏苗苗装傻道，“可能，是因为我舅舅在省城的养猪场干活？我以前跟养猪场干过一阵子，小麦姐，你别叫丰年叔替我出头，现在大家伙儿都看着呢，大队长该不乐意了。”

“大队长也真是，你就算在养猪场干过活又咋了，那猪多难养啊，到时候要是没养好，大家伙儿都怪你，这可咋办……”

“没事儿，不就是养猪吗。我跟我大舅养过猪，也知道咋挑猪崽。小麦姐，你别着急，这养猪怎么说，也比地里活儿要轻松点，估计大队长也是体恤我年纪小，所以才找的我，我先跟着去看看，到时候要是不行，我再自己跟大队长说。

苏苗苗见王小麦真心为自己着急的样子，心里有那么一丢丢的惭愧，心想，养猪这事儿还是我撺掇的呢，如今马上就成功了，我咋能说不养了呢。

对此，苏苗苗也只能在心里说一句抱歉了。

——

几句话安抚好了王小麦后，苏苗苗就在她担忧的目光下，跟郭队长一起出发去养猪场了。

路上，仍有些不踏实的郭队长问：“小苏知青，你应该会挑猪崽子吧？咱可得挑点壮实、好养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