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冬暖故轻轻点了点头,她当然看得出这块傻木头今夜很是开心,否则她又怎会任由他这般喝得醉醺醺的。
“阿暖,我本只有殿下这么一个朋友一个知己,也只有殿下陪我喝过酒,我从来没有想过还有人愿意陪我喝酒,请我喝酒。”司季夏将脸全都埋进了冬暖故的颈窝里,冬暖故能清楚地感受得到他每一个滚烫的鼻息,“这是第一次。”
“我知道,我知道的。”冬暖故的双手环在司季夏背上,轻轻拍着他的背。
他与她一样,本是寂寞的,而今,却都不再寂寞了。
“阿暖,阿暖……”司季夏笑着轻唤了冬暖故几声,忽然就将冬暖故从他怀里轻轻推开了,而后迈着摇摇晃晃的脚步往床榻方向走,冬暖故怕他摔了想要搀扶他,然她伸出手时司季夏已经马上就要走到了床榻边,待她迈开脚步时,司季夏已经躺倒到了床榻上。
“傻木头,先喝杯茶醒醒酒再睡。”可当冬暖故走到床榻边时,司季夏已经睡去了,一条腿还挂在床边上,眼闭着,呼吸很是均匀。
似乎真是醉得不清。
冬暖故不觉无奈,亦未叹气,反是浅浅笑了笑,坐到了床沿上,替司季夏脱下了鞋子,替他把脚放到床榻上,再替他拉拉枕头让他睡得舒服些,这才从盛着清水的铜盆里绞了绞棉巾,仔仔细细地帮他擦了脸和手。
司季夏睡得熟,任冬暖故帮他脱了鞋子再帮他擦了脸,他都没有醒,而冬暖故帮他擦了手后,并未急着脱下衣裳躺到他身侧去,只是坐在床沿上静静地看着他,看了他许久许久,才脱了衣熄了灯也在床榻上躺了下来。
只是这一夜,司季夏好眠,冬暖故却未眠。
并非她不困倦,而是她迟迟无法入眠而已。
至于为何无法入眠,她自己也不知晓。
她只觉心头有一种隐隐不安的感觉,没有缘由的不安感。
冬暖故有些失笑,怕是即将要走,难免有些奇怪的感觉吧。
天将亮未亮时,屋外有响动声。
声响轻微,但冬暖故还是听见了,听见了尽可能放轻的脚步,也听到了乔小余及融雪的声音,冬暖故没有听到冰刃和楼远的声音,但她知道,他们一定在融雪和乔小余身旁。
冬暖故也知道,他们这是要离开菡萏别院,至于去何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云城即将有风雨来袭,菡萏别院再呆不得,云城亦呆不得,然他们暂且不会离开云城,所以他们的女人就必须先离开云城。
融雪和乔小余的脚步声在屋外停了停,片刻后走了,往楼下的方向去了。
他们要离开,却没有和冬暖故及司季夏道别。
因为有时候分别,不是非要道别不可。
就算道了别,又能如何?
他们之间,想说的话要说的话已在昨夜说完,那么这分别前的一面,已没有必要再见。
脚步声渐渐远了,远到冬暖故已经听不见。
天色渐渐亮了,从窗户里漏进来,亮到让冬暖故觉得刺眼。
是以冬暖故翻了个身,轻轻抱住了睡在她身侧的司季夏。
司季夏还没有醒,冬暖故也没有叫醒他,因为她只想让他再多睡一会儿,能让他多睡一会儿,也是好的。
天,亮了。
*
九五至尊莫琨的左右手,陨王爷死了,丞相病入膏肓,在百姓眼里,这王上明明忽然之间失去了左右手,应该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很着急才是。
可他偏偏不着急,好像这左右手没了就没了,他一点也不在乎,因为他这左右手还能再长出来。
因为他的脑袋纯贵妃还在,只要他这颗脑袋还在,他这左右手想要怎么长,就能怎么长。
所以他的寿宴还是要如期办,不仅办,且要办得更好更隆重,以让文武百官及百姓都知道,就算他没有了如今的左右手,他还是高高在上的王,谁也动撼不了。
而王上的寿宴,除了已死的陨王爷莫维与卧病在榻已然难以坐起身的丞相李悔外,无人不敢到场,就是那本该守着被南蜀国攻打的南关的覃将军都在场!
边关被攻,覃将军亲自从边关快马加鞭赶到京畿来,只为求得王上加派军兵给他,谁知王上非但没有下命即可调兵,反是将他留在了王宫中,让他等着参加王上的寿宴!
在边关随时都可能被邻国攻破的这等紧要之时,一国之君非但不紧张,反是已自己寿宴为重!
这是怎样的昏庸!?
覃将军懵了。
他想走,却走不得,因为贵妃娘娘派了十数宫人来伺候他,道是他千里迢迢而来,怎能不好好伺候。
而这十数名宫人看着身姿婀娜美貌如花,却人人都是身怀功夫底子,并且这功夫底子都不弱,十数人一同看着覃将军,根本让他想要违抗帝命偷偷离开都不得!
显然,纯贵妃是不想让他走!
覃将军的心沉了,很沉很沉,致使他坐在宴席上,他的面上只有霜色,全然没有一点喜色。
这种时候,任是谁都不该笑的,却又不得不笑。
丝竹管乐在侧,美人歌舞在眼前,那些长居于云城的高官大人们在笑,一如既往的知道如何享乐,知道如何才能讨得王上的欢心,有如覃将军这样茫茫惶惶心境的,没有几人。
就在覃将军茫茫然看着那些个高官大臣们将他们准备的耀眼夺目的贺礼一一呈上去给那高高在上的帝王时,他身旁有人向递来了一盏酒。
“不知覃将军可有为王上准备好了贺礼?”这人问。
覃将军的第一反应是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腰侧,因为他身上的大刀一直以来都背在腰侧,可是他忘了,入得王上的寿宴,他腰侧的大刀是根本就不允许带进来,是以此时此刻他的腰侧,什么都没有。
覃将军此刻正用尤为凌厉警惕的眼神看着这忽然出现在他身旁的人,之所以说是忽然,是因为直到这人开口说话,他才知道他身旁有人!在这之前,他居然什么都没有感觉到,没有感觉到身旁有人来!
这个人的身手,必然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