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宫中,又怎会有这样的高手!?
所以覃将军的眼神是凌厉又警惕的。
“在下白拂,久仰覃将军大名,不过想与覃将军喝上一盏酒而已,并无他意。”白拂面上神色虽冷淡,态度却很客气,双手将手里的酒盏递给覃将军,“不知覃将军可愿赏在下这个脸?”
“天下第一琴师白拂?”覃将军盯着白拂。
“第一不敢当。”白拂很是谦逊。
覃将军看了一眼白拂手里的酒盏,接了过来,却是没有喝,而是先问道:“若我说我什么贺礼都没有准备,是不是我今日就走不出这王城了?”
“若在以往,是。”白拂没有拐弯抹角,“只不过,今日不同,覃将军不仅能安然无恙地走出去,而且还能安然无恙地回到南关去。”
“你的话,能信?”覃将军蹙起了眉。
“只要将军是真的想要守住南关,在下的话,应该就能信。”白拂说着,轻呷了一口酒。
“好,我信。”覃将军昂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只见那高高在坐的自以为满面红光其实满面黄蜡之色的帝王莫琨与一直坐在他身旁的云绿水说了几句什么后,忽然唤了一声:“琴师!”
王上身旁的位置,本该是王后的,可偏偏,坐在王上身旁的是纯贵妃云绿水,明明不合礼数,却没有任何人觉得不合礼数。
因为在十一二年前开始,坐在王上身旁的就不再是王后,而是这个如今已经坐到贵妃之位上来的云绿水。
本是坐在覃将军身侧的白拂忙站起身,不紧不慢地抱着瑶琴走到了宽且长大红毡毯上,朝莫琨微微躬了躬身,恭敬道:“小民在。”
莫琨面上有隐隐的兴奋和激动,道:“云琦呢?云琦来了没有?”
莫琨一言“云琦”,在座的所有人都震惊了,因为谁人都知云琦已经去了南蜀国,已成为南蜀国羿王世子之物,现在却忽地听说云琦来了,难不成是羿王世子来了!?
而在莫琨说出“云琦”二字时,坐在他身旁的云绿水面上有明显的讶色,继而微拧眉心,眼神沉沉,显然在这之前,她不知来的会是“云琦”。
云绿水的神色,白拂自是瞧见了,且瞧得清清楚楚,心中却有不解,薛妙手为何将此事瞒了纯贵妃?
不过现下不是他想这个问题的时候。
“还请王上莫太着急,公子此刻应当已入宫门,不稍时便会来到王上面前。”白拂依旧是恭恭敬敬的态度,“在公子前来之前,小民先为王上抚上一曲,王上意下如何?”
方才听到“云琦要来”已经让在座之人惊诧,现下再闻得琴师白拂要在这儿抚上一曲,令众人更惊讶了,更甚者是激动异常,尽管他们都知道王上请白拂琴师来京,为的不过就是在他的寿宴上抚上一曲,而当白拂琴师真正要抚琴时,依旧难免让人不激动。
因为白拂琴师抚琴,可不是人人都能有幸听得到的!
白拂这么一说,莫琨果然满意,边击掌边笑道:“好好好!朕可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听琴师抚上一曲了!”
“王上且慢。”可就在这时,云绿水居然出声打断了莫琨的兴致,这种时候,换做任何一个女人,都不敢断了王上的兴致,可偏偏,云绿水在莫琨心中的位置,任何人都不可比。
是以,他非但未怒,反是饶有兴致地看向云绿水,道:“贵妃可是还有惊喜要送给朕?”
“臣妾的心思,真是如何都瞒不过王上。”云绿水不过柔柔一笑,引得在座男人痴了半数,“臣妾确实还有惊喜要送给王上。”
“那便快快呈上来,朕可真是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贵妃给朕的这又一个惊喜。”莫琨很是高兴。
莫琨的话音刚落,便见有人从殿外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只两个巴掌大小的精雕细琢的红木盒子。
捧着这个盒子的,几乎无人认识,莫琨却认识,且识得不浅。
这个人,是“林姑姑”。
第一琴师白拂就这么被晾在一边,但白拂自己不在意,也没人再去在意他。
因为谁人都想看看云绿水给莫琨送的是什么礼。
但白拂却是垂着眸,谁也不看,只看他臂弯里安安静静的瑶琴。
薛妙手到了莫琨跟前,恭恭敬敬地垂首,恭恭敬敬地将手里的红木盒子朝莫琨面前递。
谁知莫琨不接,先是盯着今日打扮得很是用心的薛妙手看,随后才笑道:“林姑娘应该亲自替朕把这木盒打开才是。”
“是,王上。”极少笑的“林姑姑”,在朝莫琨微微福了福身的同时,竟是微微笑了,让莫琨看得直是心花怒放!
薛妙手手里的红木盒子打开了。
与此同时,莫琨那高高在上的满意之笑僵在了脸上。
与此同时,整个大殿乱了!
只因为,那“林姑姑”手上忽地就变戏法似的变出了两把匕首,一手抵在莫琨的咽喉前,一手抵在他的心房前!
然云绿水只是在笑,柔柔浅浅地笑着,看着,就像在看一场美丽的戏,让她连笑容都变得愈发的迷人。
可偏偏就在这时,白拂的手指抚上了琴弦,缓缓慢慢,不慌不乱,他抚出的,是动人的曲子,在寻常时候,常人想听都无法听得到。
然现在,他们听到了,却又害怕听到,从面上那惊惶得青白的面色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在害怕,与其说是害怕自己见到的这一幕,不如说是害怕他们听到的曲子。
因为他们的身子,动弹不得!他们的双脚,更是如有千斤巨石在下吊挂着,令他们的双脚根本移不开半步!
大殿内的所有人都乱了,可却又人人都还在殿中,谁也没有走,谁也无法离开。
就是那见惯了血流厮杀的覃将军,也震惊得定在了自己的坐席上,动也不动,只定定地看着已然盘腿坐在地上此刻只顾专心抚琴的白拂。
那本是高高在上的王,此刻面色煞白,险些从龙椅上滑落下来,一双本满是淫欲的老眼睁得如铜铃般大,却不知是该看笑得柔美迷人的云绿水,还是该看正拿着匕首抵着他咽喉及心房的薛妙手。
所有的一切都反了,乱了,莫琨连喊都喊不出声了,在方才惊变初时有人高声大喊了“护驾护驾”,可那大敞的大殿门口却是静悄悄的,竟是一个侍卫都不见冲进来!
那些成日里只知享乐的高官大臣及皇亲贵胄们,生平第一次有头皮发麻的感觉。
本该哄乱的大殿,此刻唯有琴音绕梁,可却给人一种死一般沉寂的感觉,琴声之中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声,没有人敢吭上一声,因为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抵着一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