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似乎要盯进她的灵魂里。他突然想到骆晟了,那个弓马毫不娴熟的男人,死在了那场血淋淋的叛乱当中,当时,她是不是也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你是天生当政客的料。”半晌,他如此说道。
“嗯?”这是褒奖?听着不像。
他把搅拌得温度适宜的粥推到她面前:“吃吧。”
舒慈握着勺子,一口一口的进食。
她抬起勺子,递到他的嘴边:“啊——”
骆显轻笑,握着她的手吃进嘴里。
“香吗?”她问。
“特别香。”
“还觉得我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吗?”她笑眯眯的问道。
“一直这么觉得。”
舒慈把勺子从他嘴里抽出来:“哼,不给你吃了。”
骆显温和的看着她:“朕不吃,朕看着你吃就够了。”
“喂!”舒慈扔了勺子,红了半张脸。
“嗯?”
“不吃了。”她推开剩下的半碗粥,转开头。
骆显把粥碗端了起来,说:“告诉朕,你被掳走的时候想的是什么?”
“我一定会逃出来。”她咬着唇。
“你就没想过朕会来救你吗?”骆显舀了一勺粥,喂到她的嘴边。
她张口吃掉,说:“想了,但你若是顾不过来,我也只能自救了。”
看,这就是她。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喜欢,却无法感知那种全身心的依赖。即使喜欢上一个人,她还是独立的个体,始终相信自己的力量。
“你想我依赖你吗?”她多聪明,他这一问,她便闻弦歌而知雅意。
骆显又舀起一口粥,送到她的嘴边,他说:“想让你不在朕身边的时候坚强,又想你在朕身边的时候软弱一点。”
“多软?”她咽下这口粥。
骆显挑眉,她跪坐了起来,跃过炕桌,她伸手搭在了他的脖子上,修长的手指滑过他的喉结,钻入了他的衣领,她凑在他耳边吹气:“这样软够不够?”
“朕现在说的是正事。”他无奈地捉住她作乱的手。
舒慈撅嘴:“太枯燥了,不想听。”
骆显:“……”
“夏荷!”舒慈扬声喊道。
“奴婢在。”
“把炕桌撤下去,这一堆乱七八糟的奏折也给本宫弄走。”舒慈挥手。
骆显握住她的手,低头看她:“你要做什么?”
“小别胜新婚。”她使劲儿眨了几下眼睛,双颊粉扑扑的,看着他。
骆显苦笑:“你这还怀着身子呢。”
舒慈蹭过去,吊在他的脖子上,说:“看,你想歪了吧!我说的是抱着睡一觉。”
骆显:“……”
“喜欢一个人不是看你说了多少,而是看你做了多少。”她白生生的手指戳了戳床面,“我想的很简单,有一个人能每晚都陪着我睡觉,陪着我起床,那就足够了。”
骆显嘴角一掀,觉得有些新鲜。
“这就是你想要的?”
“很简单?”舒慈嘴角一弯,笑出了声,“我说的可是一辈子。”
陪你用膳,陪你睡觉,陪你散歩,陪你游玩……这些都不是什么难事。但如果在这些繁杂的琐事面前加一个定语呢?一辈子,还简单吗?
他拥着她躺在床榻上,两人共享一床被子。
“我不是菟丝花,做不到以攀附你为生。”她的手指在他胳膊上画圈。
“朕知道,你是青松,并立在朕的身边。”他抓住她的手指,一口咬住。
她笑着翻了个身:“你明白就好。”
中山王谋逆,已于叛乱之日身亡。其余部下,附逆者,格杀勿论,不知情者,亲眷流放北方苦寒之地,其他党羽留案,终身不得入仕。一场灾祸就这样落下了帷幕,除了那些在前线身亡的将士和他们的亲属,没人会了解其中的惊险和痛苦。
“藩王坐大,与朝廷不利,淮王与中山王便是这般血淋淋的教训,故而,朕认为削藩势在必行。”
南巡的最后一站,骆显撂下了这样的狠话。
不管朝臣是如何议论的,藩王是如何胆战心惊的,圣驾回程途中,骆显却再一次带着舒慈微服私访。这一次,他们去的是泉州。
泉州靠海,终年湿润温和,海风拂在脸上,送来淡淡的咸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