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看着他身上的锦衣,还有头上的高冠。他面颊光洁,晕出浅浅的柔和的光晕。
腰腹处一条细窄的皮革束缚在外,勒出在男子之中还算纤细的腰。
“屈眳!”到了此刻半夏那里还会不明白面前的是何人。惊怒之下,她连名带姓的把屈眳的名讳脱口而出。
屈眳有些意外,他挥手看她一眼。而后继续驾车。
御是君子六艺之一,但凡贵族必须要学。而且并不是学个皮毛,而是要熟练。
屈眳早就在郢都的时候学过驾车,驷马在他手下温顺无比,很快就穿过了大道,出了宫门。径直往外而去。
雍城没有城墙,秦人是靠水御城。雍城外是一条条连贯起来的河流,马车一路平稳到奔驰到城郊外,才堪堪停下来。
半夏被屈眳那风驰电掣的速度给吓得脸色发白,两手紧紧抓住车轼不敢放开。
马车和现代轿车很不一样,坐在马车上,减震和封闭和轿车完全没有任何可比之处。烈烈风吹拂在脸上,低头下来,哪怕马车驾驶的相当稳,也吓得够呛。
屈眳一直驾车到雍水旁,才停下来。他拉住辔绳,长长的于了一声,驷马便停了下来。
他回头一看,半夏瘫坐在车内,两手死死抓住车轼不放。
原本柔顺整齐的长发被风吹乱了,还有几缕胡乱的贴在额头和面颊上。
小脸苍白,几乎快要晕过去的样子。
屈眳不禁多看了两眼,“苏己?”
半夏被他这两声给唤回了神,她反应过来,两条秀眉都要立起来,“你干嘛!”
她的御人呢,怎么莫名其妙的就变成屈眳了!
“我干甚么?”屈眳站起来,轻松的跨到车厢里头去,把她从扶起来,“你方才连名带氏的叫我,我都还没有和你算呢。”
半夏捂住胸口,“若不是你驾了我的车,我才懒得理你。”
她说着挥开屈眳的手,自己撑着从车上下来。
屈眳那会等她上车,就跑的飞快,所以那些侍女也没能来得及跟过来,车厢离地面有些高,她一手提了裙裾,直接跳下来落地。
“我听说,秦人想要你随军。是吗?”
半夏投也没抬,“你知道了啊。”
屈眳眉头一蹙,“我会和父亲说,让你别去。”
“左尹已经答应秦太子了。”半夏抬头直直看着他双眼,“何况为何要去找左尹,我愿意去。”
屈眳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能说出这一句话来。
他知道她和平常的女子不同,平常的女子,就算是他的那些姊妹,所求的,也不过是父兄们能给她们寻一个好的夫婿,出嫁之后能尽快产下子嗣。
她有国君赏赐的土地,土地对于女子来说,太多余。因为她们根本不会管理,拿在手里也不知有何用处。她却很高兴的收下来了。
屈眳垂首,“你也曾经跟随父亲出征过,知道行军没有在宫邸里舒适。而且甚么事都可能有。”
“伯昭,国君让我更随左尹一路过来,你该不会真的以为,只是测测这路上是晴天还是下雨?”
屈眳的脸色变了变。
他下颌绷紧,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半夏弯腰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头,丢在河面上。
屈眳闭了闭眼,“你若是不愿,我有办法让你回郢都。”
“回去之后呢,你在国君那里如何交代?在左尹面前如何交代?”
屈眳转头看她,少年人藏不住心事,他的愠怒和不解明明白白的表露在脸上,“此事就不用苏己操心了。”
“……”半夏扬手把石头丢在水面上,她回头,“不用我操心,到时候别人又会说我狐媚惑人,都还没等到三月,就迷惑男子把我送回郢都了。到时候国君和左尹还不知道要怎么罚我呢。”
“国君怎么会罚你,何况父亲也……”屈眳眼底露出了一丝讥诮,其实她那些话她说的也没错,她的确是狐媚惑人。
“左尹怎么了?”半夏回首,明知故问。
她这么明明白白的问,屈眳倒是说不出来了。她杏眼稍稍眯起来,带些得意冲他笑。
“话说要不然,伯昭真的放心不下的话,可以和秦军一起去。”半夏扯了一把苍耳,毛绒绒的小东西粘在她的衣角。
“甚么?”屈眳大步走到她身边来,居高临下的看她,“为何?”
他为何要跟在秦军之中,哪怕他的确可以,可他为何要这么做。她是个谎话连篇的女子,他就不知道她那张樱口里,到底有几句话是真的。
这样的女子,凭甚么让他护她。
“伯昭难道觉得,护不住我?”半夏故意逗他。两人这样互有得失,她有时候觉得逗逗他也挺好玩的。
屈眳怒极而笑,“苏己真是高看自己了,我为甚么要护你。就算苏己出事,再怎么也算不到我的头上。”
半夏两眼一转,看着口是心非的少年。她站起来,拍拍沾在身上的软软毛绒绒的苍耳,朝着面前的雍水走去。
举身赴清池。
她一脚就要踏入雍水清澈的河面的时候,手腕上被施加了一股很大的力道,下刻她被扯到屈眳的怀抱里。
“苏己干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