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有被抓到的人死在长矛之下。
一瞬间长长的街道犹如人间地狱,容昐不禁搂住长沣,对周朝峥喊:“您要小心。”
周朝峥凝眉,亲自赶车,车跑的飞快,他只道:“坐好。”
也不知到底跑了多久,马车才停下,但是当容昐刚撩开车帘时,不由被眼前的景象震呆了。
只见码头边停靠着无数条船,而码头早已是人潮涌动,官兵把守在两侧,岸上的人争的都要上船,有的没船票不能通关的全部被官兵的矛头刺进江里去。
“长沣给我。”周朝峥从她怀里接过长沣,拉着她往下走去。
小厮在前头开道,四个人都的极其小心。
直到前头有人上了船,又有无数的人被刺进江上,黑压压的人头,鲜红的血迹弥漫了整条江水,四人才挤到了岸边。
“周海。”周朝峥对着一个黑脸的官兵大喊,那个叫周海的坐在正中间的方形桌上吃着茶,听到他的声音,连忙走上前,蹙眉不悦道:“怎么现在才来。”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小小的香囊递到他包裹里:“交给我娘,我若是回不去了,还望你看在这次的情分上替我给她老人家养老送终。”
“成。”周朝峥点头。
周海又从袖口里掏出四张船票:“拿着这个带着嫂夫人快走吧。”
周朝峥接过:“大恩不言谢,保重。”
“保重。”两人的声音很快就湮灭在嘈杂的人声和尖叫中。
周朝峥搂住容昐往其中一条最大的船走去,刚走到甲板上,只见迎头庞晋龙从里头出来。
容昐心跳顿时停了一拍,僵硬在原地,但很快在周朝峥的拉扯下,她稳下心绪继续往前头。
甲板能站四五个人,容昐和庞晋川错身而过,就在此时,庞晋龙忽停下,转过头抓住她的肩膀:“停下。”
容昐深深的喘了一口气,周朝峥皱了眉,连忙上前对着庞晋龙陪笑道:“这位官爷,咱们小夫妻有登船的船票。”说着掏出四张被剪掉票子的恭敬的递到庞晋龙跟前。
庞晋龙看也不看,手一拍,四张船票顿时飞落在江面。
周海在底下看见,连忙拨开人群,气喘吁吁的爬上甲板,笑道:“庞大人,这是属下的乡人,此番他母亲病重……”他话音还未说完,就被庞晋龙打断:“你,转过头来。”他指着容昐。
一时间空气都稀薄了。
周朝峥额上留下细细的汗。
容昐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双手紧握于身前,缓缓转过身,朝庞晋龙一俯。
“抬起头。”庞晋龙大呵。
容昐心下打着鼓,周朝峥紧张看她,却见她敛目缓缓抬起头。
庞晋龙眼前顿时出现一张暗黄奇平淡无比的五官。
他皱了皱眉,侧过脸对着周海狠狠啐了一口:“他@娘的。”周海擦都不敢擦,弯腰低头陪笑道:“大人莫要生气,去茶亭里喝杯茶消消气。”
庞晋龙甩了他一个脸子,又看向周朝峥背上睡的极沉的女娃,怒呵:“顾氏至今未找到,王爷已是震怒了。”
“不过是一个女人,哪里跑得了多远呢。”周海谦卑的拨开人群,随后一大波的士兵上前,替庞晋龙开道。
待他走了,容昐才猛地喘了一口气,飞快的朝船舱里走去。
随着一声远边的炮火声,风扬白帆,帆船终于驶离了随州的港口……
☆、第66章风谲云诡
庞晋川在行至于会水时,皇帝派来的顶替他的人才刚到通州就被人雍王的人暗杀,再派人已是延误战机,皇帝下令庞晋川再当其职。
半月后,雍王在通州紧剩的三万兵马全部退于随州。
幽州隔于后,朝廷早已列兵于此,等着瓮中捉鳖,赵扩在庞晋川和顾弘然快要压进时,举刀自刎,连着那场大火救下的雍王妃和世子的棺椁一起葬身于火海之中。
庞晋川赶来,喝令众人救火。
他捞出赵扩早已被烧焦的尸首,将他的头,手,脚,躯干别肢解分开。把雍王妃的尸骨烧成灰烬洒向随州内的一条大湖,世子的尸骨洒在通州的深山里,而雍王的尸首在城墙挂了数日后,被刘世冲取下,送回了京城,以正典型。
庞晋川遍寻整个通州和随州也未找到容昐和长沣的身影,而皇帝已经下了三道指令催促他回京。
庞晋川只得留了亲信继续寻找,只身回了京都。
四月二十日,早朝。
御史大夫胡本以一纸御状告他贻误战机,草菅人命,贪污军饷。
这三条,条条都是大罪,条条都是杀头灭族的死罪。
皇帝于龙庭之上,冷漠的问:“庞卿家可有此事?”
不是爱卿而是卿家……众臣解读出皇帝倾斜的方向,几个将要出列作保的群臣全部都保持了沉默,一致望向脊背挺的笔直的庞晋川。
他撩起朝袍,消瘦的身影跪在冰冷的大理石之上,朝赵拯连叩三头,声音颤抖:“臣,微臣,万死不敢……担此重罪。”
延误战机,定不可能。
草菅人命,他杀了。
贪污军饷,他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