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是门开了,还伴随着他的声音,“你要走现在就可以,我马上叫人送你回去。”
冰霜结块的声,刮骨的伤人话,她好像被谁打了一样,浑身是看不见的疼,疼得叫嚣。
他不在意她。在身边也一样,离开也一样。
“你不是…”含糊不清的话没入嘴里,宋轻轻摇着头,像是否定着所有。
为什么只有我还停留在过去?
脚碰到冰冷的草地,和上心也被染了冷色,踏出一步,手臂却被紧紧握住,他的手指陷进肉里,他说,“确定了?”轻描淡写的语气。
不确定…她的心自从来就不能确定,说走时犹豫,不走时却坚决,她怀疑自己每做一个决定,后来都会变成后果。
“你能不能别不要我…”微微弱弱的卑微声,乘着星河的眸,颤抖的脚趾,宋轻轻的鼻子红了,眼睛红了,手指也红了。
林凉却一把拉过她的衣领,隔着小距离咬着牙怒视的瞪着她,“宋轻轻,你终于有八年前我的感受了么?我跪着求你别走那会儿你怎没现在那么娇娇弱弱的?!嗯?!你说!”
她哽咽了声,“…对不起。”
他看着她低垂的头,停顿了声,转而嘴角划过一丝苦笑,“对不起真的太廉价了。”放开她的衣领,任她站在寒风中,转身便往楼梯方走去。
地真冷。
他说她和他是一对近义词,所以一个轻薄如命,一个寒凉如水。
“你什么时候结婚?”她大声的朝正在上楼的林凉问着。
停了脚步,牙根有些酸疼,只是没转身,像是闷哼了一句般,他声沉低微,“一月五号。”
还有二十六天。这么快。他从来没有想过找她,原来回来,是为了完成婚约。原来,他从来就没有想过与自己和好。
宋轻轻感觉眼睛有根睫毛掉进去了,扎得难受流泪,但最终还是没落下,只用右手轻轻的揉了揉。
她问他,“为什么?”
她说,我学会了很多。我坐过这里所有的公交车,熟悉了这里所有的路。不会再麻烦你总害怕我迷路。我还会记账采购,我可以挣钱养家,我不会再被骗了。我会打所有碰我下面的人,我会带防狼喷雾和辣椒水,我还记得住这里所有的医院,这样你受伤我也不会傻呆呆的站在哪什么也不能做,林凉…我还学会很多很多…
她说,林凉,我在一点一点的长大,努力的向你靠近,可为什么,为什么你就要娶别人了?
“挺好的宋轻轻。”他还是没有转身,“以前的事我真不想提了。年轻可以撞得头破血流,而现在的我挺现实的,婚姻家庭需要的是可以互帮互助的伴侣,而不是消遣,你别在我身上找寄托了。”
“说得美好些,你就是我年轻时做的一个梦,我供着你养着你,梦碎了就不想再做一次了,因为挺膈应的。”
脚步声消失在走廊,转进卧室,余音也收进耳朵,悬空而鸣。
“好。我知道了。”
林凉,我总习惯听你的话,十七岁是这样,二十七岁依旧改不了。
宋轻轻这人吧,就是一根筋。也难怪有人说她是个傻子,却也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她只是觉得林凉对她太好了,好到她无条件信任的听他的话,好到她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废物,好到她觉得自己永远都跟不上他。
她不只一次烦恼过自己怎么就不能聪明点呢?为什么别人记东西可以轻松一次就过,而她却需要很努力很努力的记住三四次,为什么别人见多识广滔滔不绝,而她却文思枯竭语言不顺,什么也做不好,什么也说不好。
她每次都告诫自己,不可以把自己说得这么槽糕,她每天都对自己说,我是个正常人,我不是傻子。我可以懂得很多很多。
这样…才跟得上他啊。
“我可以参加你们的婚礼吗?”临睡前她突然冒出一句。
她想看看林凉穿新郎装的模样,他一定会笑。
她用手指就能轻易的画出林凉微笑的幅度,弯弯的,两边嘴角会可爱的露着两个小涡,线条不长不短,恰好是三个指节,如梁月。
她喜欢他的笑。
回答她的是一句冷冰冰的话。“想去就去。我很大方。”
十二月的雪又凌乱的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