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谓本命,此乃性命攸关,命运相连之事,便如同我与肥虫子,它死我也死,我死它也是,这种类似于灵魂上的契约牵连,比爱情还要忠贞,如此之事,那需要无数的天时推演,命运合流,然而真龙之属,异于世间一切之物,更类似于超脱本宇宙的高维生物,是这世间的守护者,本来就是高傲无比,能够低下身段来与人交好,那可以说就是够给面子了,而要想跟人家命运融合,互为本命,那实在就太强人所难了。
稍不留神,必定会引起强势反弹,甚至还有那性命之忧。
如此凶险,即便是以陶晋鸿地仙的手段,也是磕磕绊绊三个多月,也没有成功。所幸有一点,那就是小青龙这麻绳儿对杂毛小道并没有恶感,方才没有将他给反噬了。不过这几个月来的辛苦也没有白费,至少在我看来,小青龙与杂毛小道的亲密度也是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照这个趋势下去,说不定小青龙便不再返回洞庭湖,而是跟在了他身边。
“如此说来,你师父还真的是打算让你这个吊儿郎当的弃徒,来接任掌教真人之位咯?”我疑惑地问道。
陶晋鸿出关以来,先是传杂毛小道那惟有掌门和传功长老方才能习的神剑引雷术,然又给他开了许多小灶,各种法门,填鸭一般地教授,此刻又费尽心力地让小青龙成为杂毛小道的本命神兽,这节奏,便是傻子也能够看得出来茅山宗的想法。
杂毛小道摸了摸鼻子,说他师父和尘清长老的确也有提过这件事情,不过他自己也还在考虑中,他这个人性格向来散漫,不适合做这种带头大哥的角色,反而是大师兄,在他的心中反而更加能够胜任那个位置,也能够将茅山派给发扬光大了。
我笑了笑,说也是,当了掌教真人,以后可就真的要素着了,岂不是十分委屈了小老萧?
杂毛小道听我这般说,也露出了本性,猥琐地嘿嘿笑了,说你不知道俺们茅山也是可以喝酒吃肉、娶妻生子的符箓宗么,且不说别的,就算是我师父,那还不是照样取媳妇儿,传宗接代么?而且倘若是当了掌教真人,不是也有很多小道姑,可以潜规则么?
这人一旦猥琐起来,那气质简直就是不堪入目,我拍额头叹气,倘若陶晋鸿真的让杂毛小道当了那掌教真人,那以后的茅山宗到底是个什么狗屁模样,还真的很难猜啊。
草草聊了几句,杂毛小道又说起了小妖,朝着我挤眉弄眼,说小毒物,你不会是将那个小狐媚子给吃了吧,看她那容光焕发、青春靓丽的高挑模样,真的是让人眼馋啊。我被这家伙猜中了心思,断然否认,义正辞严,杂毛小道一脸儿坏笑,流着口水表示,说这么漂亮的妹子,你居然不要?你看看她那小脸儿,你看看那她那鼓鼓囊囊的巨胸,你要是不上,兄弟我可就真的不客气了啊?
这堂堂茅山未来掌门人在这里贱气纵横,真的让人气不打一处来,我倘若不是有伤,还躺在床上,恨不得直接跳下来,将这个猥琐无敌的家伙给掐死。
谈笑完毕,他也没有多待,将虎皮猫大人和小青龙留在这儿,他还要去找大师兄,交待一些茅山内务。
我在医院又待了两天,杂毛小道的归来使得我身边顿时就热闹起来,虎皮猫大人这厮嘴损,以前骂架无敌,唯一的克星便是小妖,然而此刻瞧见小妖越来越有女人味儿了,也极力保持淑女模样,便有事没事地找了些由头,跟小妖争吵不休,每次都弄得小妖发了狂,恢复了原来小魔女的模样,它便快乐地飞来飞去,哇哇大叫:“媳妇儿救命,小狐媚子发疯了,这小狐媚子发疯了!”
叫得兴奋,它忍不住拉一泡翔来助兴,弄得生性好洁的朵朵发了火,揪着这肥厮的耳朵好是一通教训。
如此收敛一些,又闹将起来,把我这病房折腾得跟动物园一样,还好有文静的小青龙陪着我,睁着一双琥珀一般小眼睛,兴致勃勃地瞧着这些小伙伴儿,不时还咧嘴笑——我说麻绳儿,你好歹也是真龙啊,能不能有一点儿追求,有必要笑得这么没心没肺么?
第三日是老万出殡,我坚持出了院,在小妖的搀扶下,来到市殡仪馆。
这几天我躺在病床上面,事务所的所有事情都是杂毛小道在处理,包括对老万家人的联系和慰问事宜。老万跟了我这么久,他的家人我多少也都认识,瞧见在灵堂里哭得稀里哗啦的这些人,我的心里面也难过不已,虽然这次事务所补偿了他家人一大笔可观的丧葬费,但总也抹不去失去亲人的痛苦。
更何况老万死得实在是太惨了,据尹悦跟我讲,说当时负责收殓尸体的工作人员都吐了,勉强收集到一堆肉糜,最完整的也就是半个脑袋——也正因为如此,出殡方才拖到今天。
丧礼办完,老万被火化之后,我和杂毛小道亲自给他做了超度,我找到了老万的父母,表达歉意,老万的父亲沉默不语,而他母亲泣不成声,拉着我哭问道:“陆老板,怎么会变成这样,全勇他以前说他最佩服的人就是你,本事忒大,甚至能够让死人变活,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面对着老万母亲的责问,我默然无语,只是心中刺痛不已。
这一次丧礼全体事务所的人员都来参加,顾老板和李家湖来了,张艾妮也来了,她坐着轮椅,外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脸上、脖子上还有些与周围皮肤颜色不一致的伤痕,经过肥虫子的处理,倒也不明显;便是远在欧洲征战的威尔都打来了电话,让我代他给老万鞠三个躬。
威尔此次返回欧洲,搅动无数风云,甚至直接打破了魔党和秘党之间、血族和地下世界、宗教裁判所之间的势力平衡,成为了一股新兴的势力,这里面的传奇我也有听大师兄谈及,不过此时心情不好,倒也没有多问。
无论是老万的父母亲人,还是张艾妮,都没有恨我,但是我却感觉在这里待着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压力,丧礼举办完毕之后,我便直接和杂毛小道一起,跟顾老板、李家湖找地方解决茅晋事务所的事情。
对于关闭茅晋事务所的决定,顾老板和李家湖是持反对态度的,他们认为这次事件只是一个意外,并不会真正影响到事务所的生意和信誉,茅晋事务所现在在业内的名头、招牌都很响,得来不易,凡事都是需要往前看,实在没有必要因为这次事件,就自断臂膀。
不过此事我们心意已决,断没有再被劝得回心转意的可能,杂毛小道虽然目前还在和我厮混,但师命不可违,照这趋势,他必定还是要回茅山的,而我也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徘徊于宗教局边缘的小人物,那副巡视员的级别摆在那里,自然也不可能再有精力开来办这事务所。
这理由说出来,顾、李两人都没有再多劝,相比那个只赚些小钱的事务所,他们更加看重的,是通过事务所来维系与我们之间的交情,既然意向已定,那便不再纠结,风水事务所不同于其他公司,也无人可以转让,只有去工商局注销,相关人员都可以有顾老板和李家湖的公司接收,不会让他们失业,至于接下来的资金分割,他们也不会亏待我和杂毛小道,如此一来,都是小事。
一个星期之后,我们在当年开业的地方吃了一顿散伙饭,正式宣布茅晋事务所关张,看着在席的诸位,已然少了许多生面孔,大家的心里面多少也有些惆怅。散了伙,所有人便各奔东西,小俊回了河南,猫儿去了鹏市,张艾妮伤好之后便不见踪影,据说是回了苏北老家,而我和杂毛小道,则回了蝎子养殖场,安安稳稳地过活。
第三十七卷 邪灵乱
第一章 时光匆匆如流水,一晃又是小半年
夏末秋来霜林染,独身静处草堂庵。
相对于前些年的奔波忙碌,2011年对于我来说,是相对于稳定和闲适的一年。
将茅晋事务所给关张之后,我和杂毛小道便寄居在我刚刚盘下来的养蝎场里,静静蛰伏。我呢,每天认真地读书养蝎,然后没事就研究研究一点儿蛊毒,早晨锻炼,夜里修行,除了偶尔和小妖吵吵架、拌拌嘴,指导王二春这小胖妹如何炼蛊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别的麻烦事。
至于杂毛小道,他的性子不如我这般安静,每日都在外面奔波,或者在街头摆摊算命,或者在迷胧夜色中流连花丛,或者在海边劈浪,或者在山林静修,如此洒脱不羁,倒也是羡煞旁人。
养蝎场的日子平淡无奇,不过小妖却是个不甘寂寞的性子,自个儿去林子里伐竹,居然在养蝎场的空地上自给自足,盖起了一座竹堂来,我虽是俗人,但是瞧见那别致的竹堂子,有着说不出来的雅致。这东西是违章建筑,不合条例,而且我接手这养蝎场以来,就没有做过一单正经生意,有进项没出项,这反常的行为被当地的工商税务部门盯上了,隔三岔五过来找麻烦。
实在没办法,那就只有走上层路线,给养殖场安了一个附属研究所的牌子,也算是摒退了不少麻烦。
说是平淡,但其实也有许多值得一说的事情,比如九月份的时候,我和杂毛小道去了一趟欧洲,从乌拉尔山脉到格陵兰海,从莱茵河到勃朗峰,足迹踏遍西欧各国,在雾都和浪漫之城,杂毛小道飞剑惊艳全场,神剑引雷术异域扬威,轰杀了超过四十名魔党血族,而我更是亲手蛊杀了一名巅峰状态的血族大公,一举奠定了威尔在欧洲地下世界的地位……
然而此事与本文主旨无关,未了避免被各位看官评述拖沓,在此略过不提,不过也正是此事,使得我和杂毛小道真正登上了世界舞台,虽然当时也是改头换面、隐姓埋名而去,但是那来自神秘东方的控雷者和生物大师,却已然是在高鼻梁、蓝眼睛的老外心中留下噩梦。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这种事情比起朵朵能够行走于阳光之下的消息来说,那简直是不足挂齿。
是的,大家没有看错,当日青伢子落败身亡,那根药师佛慈悲棍和炸裂的黑银神像虽然被宗教局收起,但大师兄却并贪功,而是将完整的慈悲棍转交给了我,此物佛心邪性,上面怨灵纠缠,朵朵怜其苦楚,于是便用所学藏秘佛法来度化,结果在年末的时候,朵朵终于用那大慈悲心,将慈悲棍上面所有的怨灵给度化超脱。
功成之日,斗牛之光冲天而起,搅动风云,场面恢宏,而在那无边的佛光洗涤之下,朵朵这些年来的努力也终于修成了正果,除了烈日当空的正午需要那碧落回阳伞稍微阻挡一下阳光之外,此外的时间,她已然如同藏地日喀则的鬼妖婆婆一般,完全沐浴于阳光之下,再无顾忌。
第一次瞧见这情景的时候,我高兴得几乎要疯掉了,抱着朵朵,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多年的奔波忙碌,时至如今,我的心愿终于也算是了结。
我兴奋莫名,当天就找人给朵朵在派出所帮忙上了户,朵朵并没有采用原来“黄朵朵”之名,这个小萝莉很倔强地表示,自己要姓“陆”——如果不是陆左哥哥,此刻的她或许早就已经被那阴风洗涤得没有神志,成为一个只知杀戮的怨灵,或者早已经被人超度,烟消云散了。
她此前已死,而现在的新生则是我所给予的,所以从此以后,她便叫做陆朵朵了。
听到这个粉雕玉琢的小萝莉认认真真地说出这一番话来,我的泪水几乎蒙住了双眼,脑海里一直回想起当年夜宿色盖村时,那个悄悄潜入房间里来,鼓起腮帮子朝我吹气的可爱鬼娃娃。时光如逝,匆匆又是几年,让人忍不住兴起几多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