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1 / 2)

“一般的关系他自然不会来往,在下指的,是特殊关系。”

“特殊关系?”李恪来了兴趣,“比如什么?”

孙伯元别有意味地一笑:“比如,姘头。”

李恪不禁哑然失笑。

这就是江湖人物,查案路数果然与官府截然不同!李恪想着什么,正待再问,外面忽然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二人的神色同时一凛。

“流风拂枉渚。”外面的敲门者轻声吟道。

孙伯元的神色缓下来,淡淡回道:“停云荫九皋。”

这是九皋舵的联络暗号,出自东晋名士孙绰在兰亭会上所作的一首五言诗。听到暗号对上,李恪的神色也放松下来。外面的人推门进来,是孙伯元的族弟、九皋舵副手孙朴,四十多岁,看上去精明强干。

“属下见过先生,见过三郎。”孙朴躬身行礼。

“说吧,是不是查到什么了?”孙伯元看他的神色,便知道肯定有眉目了。

“回先生,已经查清了,姚兴的姘头叫郭艳,是个寡妇,住在城南通轨坊西北隅的桃花巷中。据弟兄们摸到的情况,姚兴五天前去过一次,想必这几日还会去。”

孙伯元和李恪闻言,不禁相视一笑。

“谢先生,我刚得到消息,朝廷打算对你们这些老牌士族动手了!”

东宫丽正殿书房中,李承乾压低声音对谢绍宗道。

“动手?”谢绍宗微微一惊,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显然有些猝不及防,“敢问殿下,具体是何情由?”

“前些天,父皇突然召集了几个宰相密议,主要议题便是以你们王、谢为主的江左士族。据我所知,父皇现在是急于挖出你们天刑盟,却因辩才逃脱断了线索,所以才想拿你们江左士族开刀,迫使你们现身。”

谢绍宗听明白了,脸色却反而比方才沉静了许多:“那殿下知不知道,圣上和朝廷打算采取哪些举措?”

“据侯君集说,朝廷打算以维护公平、公正为由,严查近年入仕的士族子弟,若涉嫌请托钻营者,便予以贬谪黜落;今后科考及诠选等事,亦复从严审查遴选。先生想必也看出来了,朝廷是想以此为幌子,把你们江左士族的子弟都从官场清理出去,一来是削弱士族的势力,二来是希望当中有天刑盟的人沉不住气,自己跳出来。”

谢绍宗拈须而笑:“为了追查天刑盟,圣上和朝廷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李承乾见他表情如此轻松,有些诧异:“先生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吗?”

“不瞒殿下,我谢氏一族虽然有不少子弟入仕,但在下这一支,已多年未有人涉足官场,都只是平头百姓、一介布衣,所以殿下不必多虑。”

“如此甚好。”李承乾松了口气。原本他还担心,如果谢绍宗的子弟被牵扯进去,自己少不了还得出面为他奔走,这样就极易引发父皇猜忌。

“殿下,”谢绍宗思忖着,“除了从仕途方面阻断江左士族的上升之阶,朝廷还有没有别的打压之策?”

“这个目前还不太清楚,我正让汉王和侯君集他们打听着呢。一有消息,我会随时告知你。”

“多谢殿下!”谢绍宗感激地拱拱手。

“跟我就不必见外了。”李承乾说着,忽然想到什么,“对了,听说你的宅子里,立着一尊谢安的铜像?”

谢绍宗在长安永嘉坊有一座大宅,正堂前的庭院中央的确立有一尊谢安的铜像。铜像高约一丈,衣袂飘然,栩栩如生,造价相当高昂。这样的铜像别说一般人造不起,就是豪富之家也未必舍得花这个钱。可谢绍宗不一样,因为他本身就是个大铜矿主,在天下各道经营着十几座铜山,而且他对先祖谢安异常崇拜,自然是不惜血本。现在忽然听太子提起这个,谢绍宗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回殿下,确有此事,您的意思是……”

“如今父皇和朝廷一心打压士族后人,你们王、谢两家可谓首当其冲。”李承乾眉头微蹙,“你在家里放着那么大一尊谢安铜像,恐怕……”

谢绍宗恍然,顿时脸色一紧。

虽说作为谢安的后人,本身并不算罪过,但他的真实身份毕竟是天刑盟羲唐舵舵主,在朝廷准备全力打压江左士族的这个节骨眼上,他在自家宅院里摆着那么一尊威风凛凛的谢安铜像,肯定会引起朝廷的注意,弄不好就会惹祸上身、自取其咎。

谢绍宗略为沉吟,道:“我明白殿下的意思了,明日我便命人把铜像搬走。”

“搬走?往哪儿搬?”

“自然是搬回在下的老家越州了。”话一出口,谢绍宗便感觉不妥了。要把体积那么大的东西运出城,城门吏必定检查,到时候一看是谢安铜像,岂不是不打自招,主动承认自己是谢安后人?

李承乾看出了他的犹豫,所以也不催他,等着让他自己再想个办法。

片刻后,谢绍宗叹了口气:“搬回去估计也不妥,要不,我腾几间大屋子,先把铜像藏匿起来?”

李承乾仍旧皱着眉头:“这倒也是个办法,不过……终非长久之计。贵府上上下下的人也不少,万一有人说漏了嘴,让朝廷知道,你想想,朝廷会不会认为你欲盖弥彰呢?”

谢绍宗大为无奈,沉吟半晌,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但是这个念头却连他自己都无法接受,于是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

“谢先生,我知道这事你挺为难。”李承乾选择着措辞,“可是眼下的形势这么紧张,在我看来,凡事都必须小心谨慎,容不得半点闪失,更不能因小失大。”

“殿下所言甚是。”谢绍宗苦笑了一下,“请殿下放心,我一定想一个万全之策,妥善解决此事,不让它影响大局。”

“这就好。”李承乾一笑,“而且,要尽快。”

“在下明白。”

“还有件事,你上次提到的那个苏锦瑟,最近有何动向?”

“我的人一直在魏王府附近盯着,奇怪的是,这么多天了,苏锦瑟一直没有露面。我怀疑,她最近可能没住在魏王府。”

“不在魏王府?那她能在哪儿?”

“据我所知,这个苏锦瑟虽不是王弘义亲生,却对他颇为孝顺。所以,不排除她为了照料养父的生活起居,跟王弘义住在一起。”

“那你能不能查到王弘义的住所?”

谢绍宗摇摇头:“不大可能。王弘义混迹江湖多年,老谋深算,除了他身边最亲近的人,恐怕没人知道他躲在哪里。”

“这么说,咱们岂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也不至于。即使苏锦瑟暂时不住魏王府,可她总是会过去的,只要我的人守在那儿,迟早会发现她。”

李承乾蹙眉思索:“我在想,魏王会不会给了她腰牌或者夜行公函之类的,让她在夜禁期间可自由往来。倘若如此,你的人便无论如何发现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