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画盈的瞳孔在黑暗中猛地一缩,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攫住,那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再次被撕裂得鲜血淋漓。
不……不可能的!这辈子,她会是大覃永宁公主,会是东晋武安将军夫人,她要霍丛踏平北寒西漠。
她与萧丞淮之间,不死不休。
不是她死,就是他亡!
萧丞淮已经抚上了她的脖颈,李画盈觉得他的手仿佛毒蛇一般,缓慢又冰冷地爬过,带起她一阵阵战栗。
指下的肌肤滑如凝脂,温软细腻,是萧丞淮记忆中的触感。
萧丞淮看不清李画盈的模样,但他曾熟悉过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此时此刻,她正在自己手下瑟瑟发抖。
她这年才十五。
她可能根本不记得萧丞淮是谁。
但这也意味着,她对他,没有上辈子那样刻骨的仇恨。
如果大覃没有答应和东晋联姻,他与她这辈子,应该是另一个结局。
他会比上辈子更快得势,可以在朝堂上说一不二,无需再向上辈子那样,被下旨屠尽大覃皇室。
他会让她知道,要攻打大覃的是北寒皇帝,而不是他萧丞淮。若不是他萧丞淮领兵,其他将领带兵屠/城,大覃百姓会遭受更大的苦难。他是攻打了大覃,却也最大程度地保全了大覃的百姓。
然后他可以拿覃皇室作为条件,让李画盈嫁给他。
那样的李画盈,必定是茫然不安的,而他两世为人,知道她的所有喜好厌恶,要让她对自己死心塌地,实在是最容易不过了。
可惜没有如果,他终究还是晚了。
月色微弱,罗帐内的两人互相看着对方模糊的轮廓,各怀心思。
李画盈内心仍是惊涛骇浪,可被萧丞淮一言惊醒,才想起自己早已不是上辈子那任人宰割的亡国之奴,哪怕他夜闯驿馆,她笃定他也不敢对她怎样。
这可是北寒两朝权臣、唯一异姓王萧丞淮啊。
上辈子,萧丞淮在被北寒其他党派联合打压下,韬光养晦,后来才逆袭起势,后来甚至挟太子逼宫,废帝立新,在傀儡新帝后操纵北寒朝堂。
这个时候的萧王,应当在忙着麻痹北寒诸位大臣,让他们不注意他才对。这里是大覃境内,哪怕他想要劫走她,也不是容易的事。
她上辈子临死前都不曾畏惧,如今他不敢动她,她更不必怕他!
萧丞淮只觉得手中少女颈上的脉搏渐渐平稳下来,不由得俯下身,她不躲不闪,身上独属于少女的馨香萦绕在他鼻端,撩得他有些心猿意马。
他轻笑,手指继续往下划拉,伸进了被子里,停在她衣襟上:“吓傻了?”
李画盈摒住呼吸,刚稍稍放下的心又再次被提起来。
她一直不明白,萧丞淮对她那执着是从何而来。难道就因为她的容貌,就让他如此阴魂不散?可他的萧王妃明明已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然而,李画盈转头一想,觉得这确实也有可能,毕竟萧丞淮就是一禽/兽。
他想怎样呢?破坏大覃和东晋的和亲?可他应该不至于这么蠢。
霍丛对她怎样,旁人都是有目共睹的,若萧丞淮胆敢对她下手,霍丛必定不会放过他,东晋与北寒也会提前结仇。
虽然北寒和西漠必定私下结盟,但东晋与大覃现在也关系匪浅。真要打起来,上辈子霍丛面对北寒西漠联军,未尝败绩,如今背后还有大覃,更不可能输。
所以,这萧丞淮来这里,到底是想做什么?
萧丞淮轻哼了一声,收回手,给李画盈拉好被子:“暂时不碰你。”
说着,又意犹未尽地摸了一把她的脸。
李画盈在心中暗骂一声禽/兽。
萧丞淮起身,李画盈眼睁睁地看着他退出帐内,身形变成一团模糊的黑影,然后渐渐消失。
不多时,那沉香气味又浓郁了一些,睡意涌了上来。李画盈直觉那味道有古怪,心下一狠,咬破舌间,唇齿间顿时满是血腥味。
那疼痛刺得李画盈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
“来……来人……”
她不能让萧丞淮就这么走了。
她要他今天就死在这里,永绝后患。
李画盈艰难地挣扎着,一点一点地挪向床沿。那一臂之间的距离,竟然让她感到如此遥远。
她微弱地喊着“来人”,可平日睡得浅的弦月,却半天也没进来。
弦月不懂武功,她尚可理解,但一众侍卫到底是作什么的?竟然由着那可萧丞淮来去自如!
李画盈越想越窝火,力气也回了几分,攀着床沿,直接摔到了地上。
“嘶……”
她疼得直抽气,扶着床柱一点一点起来。
那屏风就在几步之外,李画盈踉踉跄跄地走过去,将那屏风连着自己都扑到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门外很快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有人问道:“殿下,您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