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 / 2)

更何况,一直一帆风顺的萧解元受此打击,三年后也未必有现在这般的心境。

街头巷尾尽是各式的冷嘲热讽。

慕阳带着书童经过萧府,府门紧闭,连个家仆也未在外,一派门可罗雀景象。

抿了抿唇,慕阳终是上前扣了扣门。

23 二二章

等了好一会,才有门房轻拉开门,见慕阳神色恭谨又是衣冠楚楚并不像是来嘲讽炫耀的,这才放行让慕阳入内。

刚迈进萧府,慕阳就发现萧腾或许并没有她想象的沮丧,因为尚未入内苑便听见古琴声幽幽传来。

一个遭受打击绝望痛苦的人绝不会有闲心弹琴的。

正想着,慕阳穿过回廊,抬眸望去,忽然整个人怔住。

眼前的景象像是穿越了记忆海,某些回忆不受控制的涌了上来,一瞬间慕阳如遭雷击。

她第一次见到萧腾,也是这般的模样。

密林,琴弦,紫衣少年。

纤指拨弹宛如天乐,清冽高洁的气质扑面而来,随着她的脚步声缓缓转头。

只听“铮”一声尖锐的弦响,那乐声戛然而止。

“怎么这么不小心!手指破了没!哎呦……你要是不开心就大哭一场不好么,还来弹什么琴?今年没考好,三年后不是还能再考么?”

女子轻灵的嗓音打破了慕阳记忆的桎梏,像是猝然破梦。

慕阳骤然回过神,方才恍惚的神色已再找不到一分,取而代之是无比的冷静。

“萧兄,小弟打搅了。”

萧腾看着自己被琴弦割破的手指,怔了一刻,方抬起头微笑。

“林师弟何出此言?”转头又对林叶笙轻声道,“这点小伤不碍事,你说的我都知道,不用担心。”

仍是温文尔雅,不失礼节,与外界传闻的痛不欲生相去甚远。

“我在外界听到一些传闻,心中担忧,便禁不住来看萧师兄,望萧师兄见谅。”慕阳目光真诚不掺杂一丝的讥诮与嘲弄。

萧腾苦笑一声:“我知道,我的确是少考了一场。”

萧腾的话未说完,就听林叶笙恨恨道:“都是那半路不知哪里来的一群乞儿非要说是阿腾撞了他,缠着阿腾不放,若不是如此阿腾又怎么会……若被我看到……”

“叶笙!”萧腾截断了她的话,抿了抿唇道,“许是我命中有此劫难。林兄能来看我,我已很感动。”

萧腾从始至终没有怪罪任何人一句,也没有向她抱怨任何世态炎凉人情冷暖。

在她最初的记忆里萧腾也一直是这个模样,温谦如玉翩翩君子。

慕阳对萧腾的情绪很复杂,有愤懑有怨念也有眷恋不舍,但她并不恨萧腾,哪怕是他亲手将剑推进她的身体里,结束了她的性命,也并不恨,只是觉得悲哀,他们本不该走到那一步的。

所以,慕阳阻止了萧腾参加这次科举。

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一则她需要靠这个机会入仕,如果和萧腾答出一份一模一样的卷子必定会被人怀疑,二则倘若萧腾没有中第,那么便不会去赴那场琼林宴,也自然而然不会遇上她,这对彼此而已都是件好事。

当即慕阳抱拳道:“萧师兄,不论中第与否,萧兄才学众人皆知,不必过多介怀,在意他人非议,只待三年后定能金榜题名以震小人。”

三年后……慕阳微垂眸忖道,三年后她只怕已经要同季昀承交差了。

萧腾虽然并不显得沮丧,但到底情绪不高,慕阳又寒暄了一二,便带着书童出门。

没过几日,会试结果便已张榜公布,共中第贡生一百一十三名。

会试头名会元,南地举子林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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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一出,登时前来拜访送帖的人络绎不绝,自称同乡同窗的学友也各个做熟络模样。

作为会试头名只要林阳在殿试表现不太差,入翰林院几乎是案板订钉的事情,虽说翰林出身也不见得就能入阁拜相,但是终归几率要大得多。

慕阳见过一波波拜访之人,态度谦逊有礼,不见急躁。

她倒不担心被发现,林阳身形原本与她相仿,她又在面容上动了些手脚,更何况林阳此人嗜好闭门读书,除却父母兄弟与人交往甚少。

接连几日,慕阳也忍不住有些倦累,好在没几天便是殿试,识趣的已不再叨扰。

慕阳略翻了翻桌面上堆积成山的拜帖,虽然多,但当中真正值得结交的其实没几个。

忽然有些感慨,半月前还是籍籍无名,如今一朝中第,街头巷尾都能闻见林阳这个名字,再加上她之前刻意出名造势,一时间风头倒是盖过了萧腾,成为最炙手可热的仕子。

清晨,天色蒙亮。

拉开屏风,慕阳试了试木桶里的水温,便褪去衣衫松开发带沉了进去,在春寒料峭的时节里泡个温水澡实在再惬意不过。

许是常年练剑的缘故,这具身体不如一般女子那样单薄,加上垫肩扮起男装来也并无柔媚之色,此外她还刻意对五官轮廓加以修饰,用喉结丸加粗音色,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因为先入为主,众人只当她年纪轻所以显得唇红齿白一派清秀雅致模样,未曾想过会是假凤真凰。

刚闭目沉吟了一会,有人“咚咚”敲门。

“林兄,林兄,今日便是殿试,可切莫迟了。”

慕阳飞快从木桶中抽身,束胸亵衣穿好,随意披上外袍,便开门对门外人笑道:“齐兄等我一起……书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