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的宗族制度,各世袭显贵都有长房、二房、三房等等支派,每个支派都有不少人,再者长房里面也不只一位少爷,根本就不愁没有继承人,绝不会为了一个子弟的姓命就和大明朝廷作对,最终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但要钱就容易多了,为了嫡亲儿女花上五千、一万,国公、侯爷们还是愿意的。
别以为义军沾了个义字就可以不花钱,后世的李自成也是打破开封,得了福王府的大笔钱财这才声势大振,一发而不可收拾。
万历年朝廷内有一代名相张居正,外有戚继光、邓子龙一班虎将,目前的白莲教还没有实力强攻府库丰饶的大中城市,公开起事只能选在偏远贫瘠的苗疆、湘西、关外等地,就算打下几座县城也弄不到几两银子,无法滚雪球似的发展,兵器粮饷都成问题,遇到朝廷调集大军镇压往往迅速溃败。
所以白莲教就想到绑票的主意。
若是普通山贼土匪,绑到一个侯爷公子,要个一两万银子,这辈子就不愁吃喝了;可白莲教要起事造反,购买军器粮草、收买官府内应、结交蛮夷洞主寨主都要花大笔银两,绑一两个肉票、拿三五万银子是不济事的。
如果一个一个的去绑票,弄了几次各公府侯府必定加强戒备,后面就再难下手了,只有借着金陵诗会的机会,布置周密、一举得手,把几十上百号公子小姐全都绑了,这样才能勒索到一笔足够造反开支的银两。
秦林把分析说出来,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黑衣人此前的种种行为便有了合理的解释,江面上那艘船多半就是准备载这群肉票的吧。
想到这里,人人切齿痛恨。
常胤绪把九环刀一扬:“可惜,那艘船逃走了!不然小爷捉住那些贼厮鸟,把他们一个个都剁了喂鱼!”
秦林嘿嘿的坏笑起来。
徐辛夷嘴一撇,欣欣然有得色:“要让你这笨蛋来指挥那一定是放跑了,本小姐在这里,他们还想逃走么?早就派飞骑报到南京守备衙门我爹爹那儿啦!”
金陵城中,南京守备府,白虎节堂。
众多都督、都督同知、都督佥事、都指挥使、指挥使分列两边,全装掼带的校刀手神色凛然,他们全都看着大堂正中,一名汗流浃背的飞骑兵正跪着举起军报。
现任南京守备、掌南京中军都督府、魏国公徐邦瑞接过这张薄薄的军报,只看了一眼就神色大变,毫不迟疑的下令:“请出守备大印!”
偌大的白虎节堂,回荡着徐邦瑞的声音,振聋发聩。
众官将闻言大惊:这南京守备一职权力极大,上马管军下马管民,遇到战事便是整个南直隶的权力中心,任凭调兵遣将、生杀黜涉,节制文武官员,比钦差大臣尤甚三分。
历任守备为了表示谦抑、也免得朝廷猜忌,非天大的事情轻易不肯动这枚大印,而是与南京镇守太监和守备府参赞机务兵部尚书商议而行。
今天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发生,让徐邦瑞毫不犹豫的动了守备大印?
不一会儿,亲兵从密室捧了大印出来,三寸长宽,金印麒麟钮,众将官眼前闪耀,不无唏嘘:这颗大印,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动过了……徐邦瑞毫不迟疑的把大印接在手中,朱笔押了军令,守备大印重重的盖了上去。
片刻之后,南京城头便放起了连珠号炮,五军都督府、京卫指挥使司、五城兵马司、应天府、锦衣卫……各衙门的人马从金陵四面的城门蜂拥而出。
烽火台也响起了连珠号炮,把提督艹江府的命令传递到了上游的当涂、芜湖,下游的江阴、瓜步,长江水师便倾巢而出,全速封锁了江面。
分驻南直隶各地的什么水军左卫、骁骑右卫、浙兵五大营,立刻闻声出兵……就连秦林的庚字所的校尉们也行动起来,大街上马蹄声声,直叫人疑心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而这一切,都因为一个小小锦衣卫百户破获的案件。
南京守备府,刚刚从指挥机宜中缓了口气的魏国公徐邦瑞,和匆匆赶来的南京镇守太监、南京兵部尚书、锦衣卫指挥同知等人这才不约而同的擦了把脑门的冷汗,暗自后怕:“幸好,幸好这位秦百户能谋善断、英勇无惧,这才将大祸消弭于发端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