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回去。”许果梗着脖子道。
他反问一声:“不回去?”
不回去了。
不然呢,他是怎么以为的?许果感到嘲弄,难道直到刚才,他都在计划着若无其事地把她接回家?
“我信里说的很清楚,你没看吗?”她提起那封信,临走时,她摆在了最显眼的地方。他知道她不见了,他当然回过家,怎么会看不到这封信?
头顶传来微弱的声响,许果再度抬头,是沈星柏的手指无意识地收起,挠到了门板。
两个人都一阵静默,许果调整着情绪,忽然听到他开口:“沈星柏,见字如面。”
“这几年我过得很开心。”他又接着说。她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复述信的内容。
沈星柏,见字如面。
这几年我过得很开心,谢谢你。
不能再这样麻烦你了,去找你的幸福吧,把她追回来。
我走了,勿念。
他语速不急不缓,一字一句地复述出完整的内容,不带感情。他的记忆力一向这么好,招人羡慕。最后一个“念”字,从他唇齿间倾吐,余音久久在许果耳畔消散不去。
沈星柏也靠近了她,低下头近距离看她,鼻息温热了她眼眶旁边的空气。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许果你来告诉我,”他冷冰冰地说,“’她’,是谁?”
许果一语不发,紧紧地捏着拳头,身体本能地缩成一团。
多年以前的那个夜晚,凉风习习,她站在路灯下拍着身上的蚊子,不经意地道:“喜欢就去道歉呀。”
少年淡淡地抬了眼,接了一句:“我喜欢谁?”
那明明是学校里所有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你喜欢谁,还要来问我?”许果咬了一口手里的冰棍,正准备走,却发现,他好像在笑。
高中时期的沈星柏,很不爱笑,大概因为受到了太多不该有的骚扰,他对待谁都是淡淡的,尤其是女孩子。
见到他低头浅笑的样子,许果呆呆的,感觉心里某个地方,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那像是齿轮的转动。
“你笑什么?”她奇怪又好笑地皱起了眉毛,没注意到冰棍的末端正在融化,跃跃欲试地往下滴。
是因为想起了喜欢的人吗?原来,他心里有这样柔软的一块地方。
沈星柏笑而不答,甚至用他漂亮的瞳孔定定地注视起她来,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眼睛里有星星”,他眼睛里有星星,他自己就是星星。她愣了一愣,飞快地转过了身,脚背让滴落的冰淇淋打到,凉得她原地一跳。
她回过神,一边嘟哝着“这么热,巧克力都要化了”,一边逃跑似的溜回了教室。
记忆犹新。
有时候想起来,也会嫉妒得发疯。
现在他却问,“她”是谁。
“你自己心里面的事情,怎么会不清楚?”许果回避着提起那个人,极力平复着呼吸。
“我自己心里面的事……”他说到“自己”,加了重音,冷不丁轻笑一声:“可是你好像比我更清楚。”
两个人僵持不下着,一阵敲门声解了围:“笃笃笃,笃笃笃……”
“是我学生。”许果第一反应是二花,腰一弯,从他臂弯下钻出去。他没有阻止,由着她拉开门往外走。
院口站着的却是个衣着正式的青年男人。
许果认得,他经常随沈星柏出差,打点各种事情,那其中也包括照应许果。
“小方。”
“许小姐。”小方笑容满面地向她问了声好,随即就把目光掠过了她的头顶,看向跟出来的老板。
阴沉的脸色让人当即收敛了笑容。
气氛不妙。
小方恭恭敬敬地低头:“沈先生,有您的电话。”
沈星柏没有给好语气:“睡了,让他明天打来。”
“可是,是阮女士那边——”小方刚说出一个名字,就听到沈星柏的呼吸变得沉闷,带着满满的不耐,他便不敢往下再说,没了声。
半晌,沈星柏松了口:“走吧。”他从许果身后走过去,出了院子。
小方犹犹豫豫地跟上,又放心不下许果,频频回头。
又吵架了?来时的路上,他还安慰过老板:“您确实好久没有陪过许小姐了,女孩子心思细腻,有时候容易钻牛角尖,好好哄一哄吧。”
沈星柏是听进去了的。
怎么能听不进去?这一趟来得太不容易了,他这样的少爷,这辈子都没有在现实中见到活的牛吧?
“沈先生,白水村的地形很复杂,没有盘山公路,山上最近又在刮风,直升机要上去很危险。”
“那她是怎么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