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大会使刀。”五郎跑过来帮罗用抬那筐肥皂。
“无事,不就是个丝瓜吗,将来我给你做个刨刀。”罗用笑着说道。
“那刨刀不是刨木头用的吗?还能刨丝瓜啊?”四娘在一旁听了,满脸不信道。
“甚刨刀?”杜构原本正打算去许家客舍吃个炸酱面,经过罗家院子的时候,听他们在说什么丝瓜刨刀的,一时好奇,便拐了近来。
待罗用把自己关于削皮刀的“设想”给他一说,那杜构登时便来了兴致,炸酱面也不吃了,骑上他那匹马,哒哒哒哒就往城里头去了,据说是要去铁剑铺打制刀片。
“阿兄,他真去了!”五郎跑到院子外头,站在他家旁边那个小土山上,眼睁睁看着杜大郎骑着马跑远了,这才八卦兮兮地带着一脸兴奋劲儿回到院子里,向罗用报告道。
“就为了削个丝瓜皮?”四娘表示那些城里人太不靠谱了。
“你们知道个甚?”罗用笑道。
人家杜构是什么眼光,他家这俩小屁孩是什么眼光,根本没法比。
这几日,那杜构也跟罗用说起过他在莱州那边的见闻,原来在莱州当地,每年春季正是盛产针梁鱼的季节,这种鱼十分凶猛,用渔网网不住它们,用鱼钩钓鱼,它们又会吐钩,相当麻烦。
正因为它难以捕捉又性情凶猛,在莱州一带,这种鱼就很多,尤其是每年五六月份,渔民既捕不到针梁鱼,也很难捕到其他鱼种,一个物种的泛滥,必然会侵略其他物种的生存空间。
针对这种情况,杜构就想出来一个用带倒刺的鱼钩钓针梁鱼的方法。
他们找来很多干葫芦,将那鱼钩穿上鱼饵,系在干葫芦上面,这一串葫芦撒到海上,再收回来的时候,就能钓着不少针梁鱼。
“这法子甚好啊!”罗用称赞道。虽然不知道这带倒刺的鱼钩是不是杜构本人发明,但他在当地推行此法,不管怎么说也算是造福一方了。
“也不尽然。”杜构却摇头说道:“那带有倒刺的鱼钩,鱼儿吃了就吐不出来,渔民若是不甚将那鱼钩穿入手中,亦是难以取出。”
罗用几乎不敢去想象那带倒刺的鱼钩扎到肉中的情景。
劳作之中,难免都会有一些磕磕碰碰,就算是在地里种田的农户,偶尔也会有不慎受伤的时候,更别说是在大海之上捕鱼。
第101章 郝建平
杜构进城去打制了几片小小的细长刀片,回到西坡村以后就开始鼓捣起削皮刀来了。
刚开始做出来的削皮刀也是比较简陋,经过几次改进以后,那削皮刀看起来就很接近后世的模样了,因为只有一个刀口,所以就只能拉着削,不能推着削。
这个削皮刀的第一个受益者,便是那许家客舍了,他家每天都要做许多饭菜,最近又是丝瓜瓠瓜上市的季节,所以也就有不少削皮工作。
自打从杜构那里得到一把削皮刀以后,就算是他们家年纪最小的孩子,也能轻易完成这一项工作。
住在许家客舍的不少商贾,在见到这种削皮刀以后,其中不少人就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这刀子的原理其实很简单,有些人仔细看过一番,暗暗在心中记下,打算回去以后照着做,也有一些人表示想要花钱从杜构那里买一把回去做样子,杜构也很爽快就买了,价钱就按五文钱一把。
这削皮刀最值钱的也就是那小小的一个铁质刀片,约莫一钱重,加上给铁匠的加工费,也就两文钱上下,剩下的木架子再怎么着都花不了一文钱,至多半文,所以这个削皮刀卖五文钱其实还是有利润的。
只可惜这个东西的结构实在太简单了,一旦传播开了以后,轻易就会被人模仿,并不能给他带来长久的利润。
王当等人见了这个削皮刀,就打算弄一些到定胡县去卖,结果跑去杜构那里一看,那家伙对于削皮刀的热情已经过去了,这会儿依旧埋头作画,只说愿意将那削皮刀的制作方法告诉王当等人,叫他们自己做了拿出去卖。
罗用那些没有在他们师父这里租地种田的弟子们听闻了这个消息,其中也有一些人表现出想要做这个买卖的意愿。
“这些削皮刀做出来,你们打算怎么卖?”这一日,罗用从羊舍那边过来,途经许家客舍的时候,看到他的几个弟子正围坐在厅堂一角,埋头制作削皮刀,于是便过去问了一句。
“寻那些住店的商贾兜售便是。”其中一个弟子抬头说道。
“一个一个去问?”罗用问道。
“在街上叫卖亦可。”另一个弟子补充道。
“你们打算怎么叫卖?”罗用有心想要指点他们几句。
“嘿嘿……”在场一个弟子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虽然也是做过货郎的营生,叫卖吆喝,那都是基本工夫,只是这会儿当着自个儿师父的面,不知怎么的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你们平常叫卖的时候,都用些啥词儿啊?”罗用还真有些好奇。
“词儿?”众弟子也是好奇,叫卖而已,还不就是那一两句,还要什么词儿?
“若是编套词儿,应能吸引更多人来买。”罗用想想这时候的商业确实也是很不发达,连品牌观念都还没怎么形成,销售手段想必也是比较落后的。
“那岂不是还要花钱去请人写词。”在这个年代,能写词的,那基本上都是比较高级别的文人,一般粗识几个大字的人哪里能写得了词。
“倒也不用那般。”罗用正想着要怎么跟他们解释顺口溜这个东西,就看到许二郎的长子从外头摘了两个瓠瓜正打算拿去厨房那边,于是便招呼他把瓠瓜给拿了过来。
这瓠瓜也就是葫芦,许家那菜园子经营得好,瓜菜种得也早,这几日他家就有不少瓠瓜成熟,店里头也用不完,常常叫家里的小孩摘几个送去罗家院子那边。
这时候罗用接过这两个瓠瓜,又从他一个弟子那里取了一把削皮刀过来,稍微回忆了一下后世那些地摊上的常用词,坐在那里,就给自家弟子演示起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叫卖。
“来来来,走过的,路过的,都过来看一看,瞧一瞧,看看我家这个削皮刀……”
“南来的,北往的,骑驴的,做马的,都来看一看嘞……”
“往前站,别后退,现场演示不收费,买不买,不要紧,了解一下新产品……”
“五文钱嘞,五文钱一个,你买不了吃亏,五文钱一个,你买不了上当……”
刚开头那两句,罗用还颇有几分不好意思,越到后面他就越嗨了,别说,穿越到这里也有两三年了,他还真挺怀念二十一世纪的喧哗街道,夜市菜场。
而他的那些徒弟,这时候完全已经目瞪口呆:经过自家师父这一番洗礼,他们以后再也不敢说自己原先也是当过货郎叫过卖的。
“咳咳。”这时候,门口那边有人发出一声轻咳,罗用转头一看,只见郝刺史与另外几人正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