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娥惊愕地张大了嘴,脸慢慢泛白,身子也抖个不停,摇摇欲坠般,仿佛下一刻就要跌倒在地上。
杨峼轻声道:“要想人不知, 除非己莫为, 明心法师所言颇有道理,小娥真应该谨言慎行, 心正身直……我去松鹤院陪祖母用饭, 你待会也回去吧。”说罢举步走上空水桥。
杨娥瞧着他笔挺的身影,双腿一软, 猛地抱紧了桥边栏杆才勉力支撑起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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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娥不愿意搬出松鹤院,而杨妡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张氏, “娘,我在这里多自在,离您和阿姵都近便, 要是搬到老夫人那里,想跟您说句话都碍手碍脚的。而且,每天早上那两个时辰已经拘得我难受,要是一天到晚在她面前晃悠,我还不得憋屈死?”
“哪有这么说话的?”张氏笑骂她一句,却觉得很有道理,便不再勉强她。
钱氏得知后,心里一喜,急忙去问杨姵的意见。
杨姵听说杨妡不去,她也不想去。
钱氏气道:“你是长房嫡女,又比她大,反倒处处跟她学?张氏虽出自书香门第,但家世不高见识有限,你祖母的母亲,就是你曾外祖母却是前朝大儒徐怀书的女儿,那才是家学渊源,如今有些上了年纪的老安人提起来还记得徐家的门规。你祖母这几年性子有些左,可见识风度仍旧不浅,你不见二姑娘站出去,谁不夸声端庄大方?”
“没觉得,”杨姵不服气地梗着脖子,“我可没看出二姐姐哪里大方了,就觉得她不如阿妡漂亮,也不如阿妡会打扮。”
“好看有什么用,妾才以色事人,当家主母要得是端庄是贤德,是当家理事。”钱氏恨铁不成钢地虚点一下杨姵的脑门儿,“天天跟阿妡搅在一起,都鼓捣什么,不往好里学。”
“练字、绣花,做膏脂,再就阿妡教我梳头发……天天忙。”
“这还叫忙?”钱氏哭笑不得,“正事儿一点都没有,过两天阿妡生辰,你别是忘了吧?然后十一月老夫人做寿,腊月是二姑娘,你有空倒是精心备份礼。”
“我记着呢,”杨姵漫不经心地回答,想一想又道:“娘说得不对,女人自然要贤德有才,可会打扮也很重要。就好像,街上讨饭的乞丐,大家见了唯恐躲避不及,谁还愿意问问他是不是有才能?而且,那会儿娘给大哥相看大嫂,头一件不也是先看相貌如何?”
钱氏被噎得一时竟无言以对。
杨峻说亲时杨姵才五六岁,她觉得岁数小听不懂,跟魏氏商议时就没有避开她,没想到竟给她记到了现在。
可话确实没说错,但凡相看,没有不先挑长相的,相貌合了眼才打听品行家世。
钱氏叹一声,没好气地说:“行行行,一个个翅膀硬了都学会顶嘴了,你们爱干啥干啥,只别惹出事来就成。”
见钱氏松口,杨姵立刻抱住她的胳膊摇晃着撒娇,“娘放心,我是您教养出来的闺女,只会给您长脸,哪可能惹事?”
钱氏听了极受用,唇角溢出一丝笑,却“切”一声推开她,“快走吧,我这里一堆事儿,没空跟你磨牙。”
既然两个嫡出的都不爱往松鹤院去,钱氏又想起两个庶出的,到魏氏跟前一说。魏氏嫌弃杨婧闹腾,“我年纪大了,受不住小孩子闹,也没那个精力管,三丫头老实安静,让她住过来,得空给我念两卷经书捶捶腿。”
一句话定了杨娇。
杨娇与薛姨娘喜出望外,急忙收拾两三样绣活送给钱氏做谢礼。
霞影轩的叶姨娘却气得差点咬碎银牙,指上套着的玳瑁义甲泄愤般拨动着琴弦,恍如暴风骤雨乱无章法。
杨婧听出不对劲,娇滴滴地问:“姨娘怎么了,是不是这两天爹爹没来?”
往常只要杨远山连着三五日不过来,叶姨娘就会拿琵琶泄愤,久而久之杨婧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