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推拉门的木屋,门前的桃花灼灼盛放,门内席地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齐国大夫公孙暇,一个则是陪嫁的媵。
一张彩绘漆雕的矮几横在两人之间,几上放着一把寒芒森森的青铜匕首。
公孙暇信赖的望着对面的媵,垂首一拜,当他再抬起头时,便拿起桌上的匕首双手捧着往前一递。
媵两目映出决绝的光泽,双手接下举过头顶,回拜。
“我得到消息,春耕之后,晋国就会出兵伐鲁,晋国强大而鲁国弱小,我与鲁君有旧,今鲁君有托,我能做的只有为鲁君除去晋国猛将公子重。卿,是刺客中的佼佼者,一切还仰仗你能不惜性命,全力刺杀。”
“定不负使命。”媵郑重承诺。
屋外,窗下,吕娇死死咬着自己的唇才能不让自己因慌张而露出马脚,觉察屋里两人的话已说的差不多了,她蹑手蹑脚的往木阶下挪移,可就在这个时候,妍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咋呼道:“姣,你在窗下做什么?”
“唰”的一下子,吕娇的脸变得雪白,她想在这一刻死神已经向她招手。
果不其然,木门哗啦一下被兄拉开,他目色淡淡的望来,吕娇和他对视,那一刻她知道,兄已经对她动了杀心。
“啊,原来是兄。”妍像个不知世事的稚子,一蹦一跳的跑来,扯着吕娇的手就跑,还笑着说,“姣,你快来,夫主已命人把你的嫁衣送来了,上面绣着凤,精美极了。可惜,没有我们的份。姣,你能让我试穿一下吗,我好喜欢你的这件晋国嫁衣。”
吕娇像个木偶似的被妍拉着走,目光呆滞。
“姣,你的嫁衣美极了。”妧抱着嫁衣迎出来,满眼羡慕。
是,这件以大红色为底,腰部绣着大凤鸟的嫁衣很精致,很美,可惜在她的眼里,这殷殷的大红色更像是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血。
“主母,主请您试穿嫁衣,若有不合适的地方可以及时修改。”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穿着绸子衣裳的中年女人笑着说。
“善。”她僵硬的站在那里,任由那妇人随意在自己身上折腾。
此时她的脑袋里一片空白,仿佛脑袋里所有的血管都硬化了,血液不能流通,缺氧,不能思考。
当妇人将曳地的裙摆拉开,当腰部的大凤鸟全然铺展,当妇人将喜冠戴到她的头顶,旁观的妍双目精亮一霎惊呼,“姣,凤鸟也。”
妧亦轻轻的道:“姣不愧是我们齐国第一美姬,真华艳无双。”她俯身便拜,口呼“主母。”
妍撇了撇嘴,哼道:“妧,真谄媚小人。”
妧不恼不怒,反而笑着抱起吕娇曳地的裙摆,“妧只对姣谄媚。姣,我诚心对你,你当如何?”
她能如何?
她性命都要不保了。
“主母如此美貌,定能得到主最多的宠爱。”
吕娇勉强扯扯嘴角,“有铜镜吗,我想照一照。”她想最后看一看自己年轻了七八岁的花容月貌。
“有。”妇人在自己袖子里掏了掏,便拿出一柄小铜镜呈递上来。
“这是楚国的镜子,我的妝梳里也有一副,但我的那一副比你的精致。”妍撇着嘴道。
妇人慌忙拱手,“贱人之物,怎敢与娇娇相比。”
“你知道就好。”妍不再理她,围着吕娇的嫁衣打转,嘴里啧啧有声,羡慕非常。
铜镜有些朦胧,但也足够吕娇看清楚自己,这张脸和上辈子的自己肖似,所不同的是年轻了很多,肤色更加白皙水嫩。
她知道自己长的是什么模样,眉眼之间有天然的媚态,上学的时候,很多女同学背地里都喊她狐狸精。
但她真的从没做过抢人家男朋友的事情,那些男人每次见了她都非要多看她几眼,她又有什么办法,难不成为了堵别人的嘴她就要把自己的脸划花吗。
她从来都很本分,本分的生活,本分的上学,不偷不抢,不娇不懒,可她仍然是同学们眼里的异类,因为她是生来没有父母亲人。
她收获最多的是漠视的眼神,他们会说,孤儿有什么了不起,我才不同情她。
次最多的是同情的眼神,他们会说,哎,你看,那是我们班的孤儿,没有爸妈的,好可怜,平时我都会多照顾她。
随着她身材的发育,还有一些男人会在她鼓起的胸脯上流连,对着她吹流氓哨,用恶心的话挑逗她。
毕业时,需要去辅导员那里填写一些各人需要的表格,她若在辅导员的办公室里呆的久了,又会惹来恶意的诽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