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情(下)(1 / 2)

魏安从大军还没开拔的时候就一心想着跟去出征,可是魏傕说他年纪太小,一直没有同意。他来求魏郯,魏郯也不肯。

送信来的是程茂,他回雍都,是为了督促粮草之事。他向郭夫人禀报说,魏军南下过江,一路攻势凶猛,如今已至骐陵。魏傕魏军士气正盛,与梁、吴大军隔江相对。而或许工匠夜以继日造船的场面让魏傕想起了酷爱机械的儿子魏安,他令程茂回程的时候,将魏安一并带去。

除此之外,他还要带上一个人——我。

原因很简单,魏郯病了。军士大多是北方人,到了南方水土不服,多发痢疾。魏郯也不例外,程茂从骐陵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卧榻休养。不知是魏傕是真心担忧这个儿子的身体还是想缓和父子间的关系,他说男人不如妇人细心,吩咐程茂将我带去骐陵照料魏郯。

我听得这个消息,吃惊不小。魏郯的身体一向强壮,自从我嫁给他,别说生病,喷嚏都没听他打过一次。如今他竟然卧病,可见其势凶悍。

郭夫人详细问过魏郯的病势,对我去骐陵表现得不太同意。她说骐陵离雍都山长水远,又是行军打仗,我一个妇人家跑去像什么话。可这是毕竟是魏傕的意思,郭夫人也不再多说什么,命令家人准备我和魏安在路上的用物。

我是真的担心魏郯,得了令以后,即刻收拾起来。除了些随身之物,我还让阿元去延年堂问问有什么专治水土不服的良药和方子。幸而延年堂的货物还未清完,阿元回来的时候,药材塞了一个大包袱。

虽然去骐陵的原因并非好事,可周氏、朱氏和毛氏知道了之后,纷纷走来示以妒忌之情,还塞给我几个包袱,都是捎给堂叔伯们的东西。郭夫人也有所表示,她给魏郯准备的东西和我差不多,是一些方子和药材,还有些新制的薄衣,有几件是给魏昭的。

上路的那日,我和魏安在堂上拜别郭夫人,送我出门的时候,梁蕙欲言又止。她将一封信偷偷塞给我,让我带给魏昭。

“长嫂一路保重。”她似乎觉得不好意思,带着几分羞赧地跟我道别。

我微笑,行礼谢过她,坐到车上。家人放下车帏的时候,我远远望见许姬站在门里,怀里抱着魏治。

八月将近,天气时晴时雨。晴的时候接连几日都晒得要命,下雨懂得时候则瓢泼而下,车马难行。

我望着多变的天空,心中不由得更担心起魏郯来。他的病如何了?南方比北方湿热,会不会越来越重?想没多久,忽然又觉得自己也许是瞎操心,魏郯那样皮糙肉厚的流氓……

魏安仍然带着他的那些工具,路上得了空就拿着一堆木块敲敲打打,我看了看,觉得那形状像是船。

“到了骐陵,四叔就能见到许多船了,说不定舅氏还会让你造一艘真正的船。”我微笑地对他说。

魏安挠挠头,忽然道:“我造的船和他们不一样。”

“哦?”我讶然,“哪里不一样?”

魏安将船舷掰了掰,出乎我的意料,中间有一段木板竟是嵌合上去的,可以拆下来。

“为何做成这般?”我讶然。

魏安很有耐心地拿起一块木片示意给我看:“停靠岸上之时,搭上木板,便不必费劲越过船舷也能登船。”

我却更加奇怪,:“为何不必越过船舷?”

魏安的脸上忽而出现些状似窘迫的神色,低头不语。

“四公子是想让粮车直接推到船上,是么?”程茂在一旁笑着说。

魏安看看他,收起工具,走回车上。

南北隔江对峙,战云密布。百姓们经历多年战乱,早有经验。一路上,我看到不少从城邑中举家迁往乡野的人,虽官府大力安民又重重设卡盘查,行人依旧不少。

离骐陵还有五日路程的时候,我们在一处设有驿站的地方歇脚。忽然,阿元扯扯我的袖子,指着一处:“夫人,那可是公羊公子?”

我讶然,随着她望去,只见人来人往,面容皆是陌生。

“何处?”我问。

阿元张望着,片刻,讪笑:“方才望见一人背影神似,许是我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