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1 / 2)

古时候那些爱情 聆岚 2825 字 1个月前

大司马兼大将军霍光,先立议立昌邑王刘贺为帝,但短短二十七天之后,便因其荒诞无道而废黜。

之后,便拥立了年仅十七岁的卫皇孙——当今圣上刘病已为帝。

是以,圣上即位之后,霍氏一族更是如日中天,势倾朝野,炙手可热。

四年之后,陛下昔年寒微时的发妻——皇后许氏临盆之际因忤生而殒命,自此椒房殿的后位便空置了下来。

如今才不过一载辰光,霍夫人便将自家幼女送进了宫,眼下的位份虽只是婕妤,但宫中凡有些阅历的都心中洞明——这位霍婕妤,已是未冕的皇后了。

宫婢们此刻惊讶她餐餐蜜饭,皆因许后生前节俭克己,饮食用度样样朴素,宫中妃嫔们自然更不敢逾越。

但霍氏权倾天下,大将军霍光最为珍宠的掌珠,论尊贵,只怕比之本朝的那些公主们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便餐餐金莼玉粒又有甚稀奇?

用毕了朝食,霍成君便百无聊赖地抱着阿雪回了内室——依礼,待会儿她要与陛下一同去拜见太皇太后,现下只能乖乖待在屋子里等着。

“阿雪,这皇宫一点儿也没有旁人说得那样好,”她双手托腮,目光透过那扇半启的绿琉璃锁纹窗扉落向殿外……殿外是些花木,花木之后又是宫殿……那座宫殿之外,大抵还是宫殿……

自小在府中也是这般,一堵堵垣墙将她围着,仿佛永远也出不去,永远也无法知道那墙外面是个什么模样——

“不过是座比将军府大些的院子,屋子更多些,垣墙也更多些罢了。”一团稚气的小少女仰头望着上方的天穹,晴空一碧,几缕舒白的云丝如絮般漂游浮弋——连这一片小小的天空,看起来也和在府中时别无二致。

趴在她膝头的那只白狸儿似乎察觉了主人的无奈与低落,亲昵地用柔绵的小脑袋蹭了蹭她手心“咪呜……”

“好了,反正自小就是这样过来的……如今也没有更糟,而且——”她的小脸儿上带了些欢欣的神情“虽然这皇宫不如旁人说得那样好,但陛下他,却旁人说的要好上许多呢。”

年轻的天子刚刚要迈步进内室时,隔帘便听得小丫头这么一句自语。

他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微微滞了一瞬。

作者有话要说:

【秦汉风俗小卡片】

【披香殿】武帝时期,未央宫有昭阳、飞翔、增成、合欢、兰林、披香、凤凰、鸳鸾等殿,后又增修安处、常宁、茝若、椒风、发越、蕙草等殿,共十四座。

(草稿,待修,请亲们千万见谅~!!!)

☆、汉宣帝与霍成君(三)

长乐宫,永寿殿。

清旷穆然的殿宇张设着沉青色的丝织承尘,木兰梁柱两侧的白壁上绘了大幅赭红与石绿相间的荷华图。清晨熹微的阳光从东边青莲纹镂雕的文杏格窗透进来,斑斑点点地碎在松青色的织锦莞席上,衬这殿中更阗静清幽了几分。

而此间主人——静静跽坐在堂上那张朱绘凤纹漆案后的女子,约是十八.九岁的韶龄,容色清妍,丽质天成。

但身上一袭肃重的缥青色袆衣,以及髻间那顶以玳瑁为谪,凤皇爵,翡翠羽,垂着黄金镊的璀璨华胜,却昭示着她在这汉宫之中尊崇无匹的身份--皇太后,上官氏。

堂下,刚刚进了殿门的年轻的天子,正携了身畔十二三岁的稚气少女,执晚辈礼俯身下拜,姿态恭谨。

论年纪,皇太后比当朝天子还要小上两岁,但却已是祖孙辈了。

不过因皇曾孙刘病已过继给了孝昭皇帝刘弗陵为子,所以只以母子相称,尊为皇太后。

“这是成君?”跽坐于高案后的年轻女子,语声清质入耳,却透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淡漠,仿佛是隔了一层什么似的,令人觉不出多少亲切。

霍成君身着一袭内命妇的桑黄色鞠衣,高髻严妆,分明是再庄重肃穆不过的衣饰,可衬着那小少女微微带着婴儿肥的脸庞,却仿佛偷穿了大人衣裳的孩童似的,更显得一团稚气。

“是,”年轻的天子神色恭谨地清声应道,“朕带她来给太皇太后叩头。”

“陛下有心了,”上官氏神色仍是淡淡的,语声并不带多少情绪“那,便留她在这儿同我叙叙话罢。”

天子语声闻言颔首,执礼再拜之后便退了下去。

而后,殿中便只余了太皇太后上官氏与霍成君两人。

“细论起来,我该尊你一声‘姨母’。”上官氏眸光静静落向眼前稚气一团的小少女,语气终于带了一丝起伏。

——皇帝带她来见自己,一面因为这霍氏幼女乃是未冕的皇后,另一面则是因了这份嫡亲的血缘。

霍成君静静立在殿中,试探着抬眸打量高高坐在堂上的人--她很早便知道,当今的太皇太后上官氏乃是她家长姊的女儿。

虽然年纪长了六岁。但算起来……的确是她嫡亲的侄女。

“这辈份,也乱得很了。”十九岁的韶龄女子轻声一叹,眼底里微微露出了丝情绪,似是叹息又似是倦怠。

十二三岁的稚气少女,见这般情形并不知当如何应对,只微微无措地咬了唇,静静立地原地呆站着。

过了好一会儿,却是那厢的太皇太后先启了口,语声似乎又恢复了初时宁和的淡漠:“这儿冷清,你且随我去殿外走走罢。”

说着,便敛衽自那张凤纹鸟足漆案后敛衽起了身,拖着及地的裙幅向南边的殿门方向走去。

霍成君怔了片时后,连忙迎步跟上。

二人沿着殿前的凤纹青砖台阶出了门,门前是石砌的正道,石道两侧便是随意杂植的各色林木,大都有数丈之高,葱笼繁茂,虽值初春,新叶未萌,但细密的枝丫梢杪挓挲开来,依是荫天蔽日

正值暮春三月,本应是桃红李白,百花竞妍的明媚时节,但这太皇太后所居的永寿殿外,却是古木参天,蓊郁得仿佛都翳了天光。

“呀,怎么会有这般高大的绮叶桃?”小少女清稚的语声惊叹似的响在她耳畔,上官氏不由侧目看了过去。

大道右侧那一株桃木足有合抱粗,繁枝虬曲,老态毕显,虽正值花期,却只零星绽了几瓣桃英。

“这儿本名兴乐宫,原是秦时的离宫。大汉立国之后重新修葺增饰,更名作了长乐宫。但宫中的花木多是原本秦廷建宫时植下的,这些树皆有一二百年的齿龄了。”她看着这一庭蓊郁古木,淡声解释。

荆桐、林檎、枇杷、扶老木、守宫槐、金明树、摇风树、鸣风树、池离树、离娄树……葱笼的各色树木,长林遮天,佚云蔽日,仿佛重重密掩着这一座幽寂宫殿,隔绝了许多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