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阿母的意思什么时候去合适呢?”
“我看七日后去就行,你年纪还不大,正该是用心读书的时候,切不可荒废学业。”
“阿母,阿父,你们还想不想早一点儿抱上孙子。要是不想的话,这会儿就跟我说,等我从国子学回来,又做了官,最少也得做上个太守,咱们再说抱孙子的事情。”
卫序不悦道,要不是当着他妹子在跟前,还有屋子里还有别的人,他一定会说跟他们之间定的那一纸协议作废。
卢氏和卫绍顺着他们儿子的话去一想,这要按照儿子说的从国子学毕业就是两年,然后去当个什么秘书郎,著作郎一类的郎官,又得两三年,然后再想办法外放做太守,也得好几年,前前后后加起来就是五六年,等到五六年后再说抱孙子的事情。这么长的时间他们等得了吗?
很显然,不满足儿子要立秋后再进国子学的要求,他就会撕毁他们曾经跟他定下的那四年之约。
卫绍还好,觉得儿子一个多月去进学就一个多月去好了,遂对卢氏说:“那就依七郎的意思好了。”
但是卢氏死活不同意,又改了个日期:“那就等到月底吧,月底离入秋也不久了。”
她是想着能早走一天是一天啊,儿子不能真被“狐狸精”给吸干了。
谁知道卫序根本不想让:“说了立秋就立秋,放心,儿不会荒废学业的,在家里我还是会读书写字。”
卢氏还想说什么,卫序已经拉着谢伯媛的手往一边一个枰上坐着的小女孩走过去。
走到小女孩跟前,他笑着向谢伯媛介绍:“这是我九妹宁怡。”
谢伯媛赶忙向她福了福:“九妹好。”
卫宁怡从枰上直起身子,淡淡应了声:“阿嫂好。”
脸上却并无笑意,而且她竟然没有从枰上下来向谢伯媛还礼。严格说起来这种做法是失礼的。
卫序脸上即刻就一僵,脸上的笑容也即刻被愠怒所代替,刚想要教训自己的这个妹妹两句,谢伯媛已经抢先上前一步,从袖子中拿出一个小楠木盒子,笑着递给卫宁怡道:“九妹,这是阿嫂给你的一点儿见面礼,里面有些女郎们喜欢的发簪和首饰。都是精致的小玩意儿,九妹请笑纳。”
卫宁怡因为她娘卢氏私下总跟她说谢伯媛的不是,把谢伯媛说得相当不堪。她不过是个六岁多的女郎,又哪里分得清楚善恶,分得清楚是非。所以,就把她娘说的谢伯媛那些坏话给听进去了,因此她哥娶了谢伯媛进来后,就跟她娘卢氏一样对谢伯媛存有偏见。
远的不说,就说刚才她随着她阿父和阿母到正房院的厅堂上来,竟然没有看到她哥和她嫂子,不是说新人就该一早来堂上等着拜见舅姑的吗?可他们却姗姗来迟,害得她和她阿父和阿母等了小半个时辰。况且她阿母说的那些抱怨新嫂子迟到的话也被她给听到了,因为对谢伯媛的印象就更差了。
这会儿新嫂子来见礼,她这个当小姑的就故意端着,硬受了她的礼,并且因为她不下枰回礼,也就有轻视新嫂子的意思。
不过,她也就是适可而止,因为她已经看到了她七哥脸上的怒色,不想真把她哥给惹怒了。所以,接下来,谢伯媛给她见面礼的时候,她也就收了,并且客气地说了声:“多谢阿嫂。”
谢伯媛笑笑,表示不需要感谢。
卫序今天觉得很不爽啊,一早起来的好心情,都被他这家里最亲的人给折腾完了。好在,谢伯媛掐他的手,让他忍住,他才没有发作。
接下来一家人吃早饭,谢伯媛在一边伺候着,给公婆小姑盛饭,给丈夫盛饭,然后再给他们布菜。等到一家人吃完了,她随便喝了两口粥,然后底下的婢女们上来把碗筷给收拾了。
卫绍和卢氏就让卫序带着谢伯媛去拜见卫家其它几房的人,三日后再去卫家宗庙拜谒。
从三房的正房院一出来,卫序就对谢伯媛说:“卿卿,我阿父和阿母以及阿妹今日怠慢了你,你不要往心里去,我替他们向你致歉。”
谢伯媛摇摇头,看着卫序道:“郎君,说这些就是没有把我当作一家人,咱们今日的确是起晚了,也难怪阿姑和大人公不悦。这是我们有错在先。还有,小姑不过是个只有六岁大的女郎,她又知道什么,咱们怎么能跟她一般见识。郎君你为了我们两人在一起,做了那么多常人难以做到的事情,如今既然我已经进了卫家门儿,以后我定会孝敬公婆,对小姑好,你放心好了。”
“卿卿,我真怕你因为我家里人怠慢你生气,不理我,我可就惨了。”
“不会的,走吧,我们去见一见你们家里其他各房的人,你要慢慢跟我说他们都是谁,我要记住,免得以后在府里见了面不认识,又或者认错了,那可就麻烦了。”
“好,咱们走!”
——
“七弟,你娘子今日就不跟你回去了。晌午饭,就留在我这里吃了,你愿不愿意?”卫康子拉着谢伯媛的手不放,戏谑地对卫序道。
卫序是拉着谢伯媛去见了卫家其他人后,被五姐把他娘子给拉住了。
他也知道其五姐和自己的娘子两个人是好友,说起来,还多亏了他五姐,他才认识了谢伯媛呢。在卫康子晓得他在祖父和祖母跟前大闹,只是为了迎娶谢伯媛后,还跑去支持了他一下呢。
等到最后他阿父和阿母终于同意他迎娶谢伯媛后,又是卫康子最先跑去向他道贺,而且还是她第一个跑去向谢伯媛传达这个好消息的。
对于卫序和谢伯媛两人来说,卫康子都是他们感激和愿意打交道的人。
今日这半天,卫序觉得只有在卫康子这里,他和她娘子才是真正放松,真正能舒心说话的地方。
但是这时候他五姐想要把他一刻都不想放开的娘子拉走,他真得很舍不得呢。
见到卫序脸上的不舍之色,卫康子哈哈大笑起来,笑毕,取笑卫序:“七弟,怎么看你怎么像馋糖的小郎君呢。”
卫序被他五姐笑得脸上下不来,他可是最不喜欢人家说他小,不像个丈夫。
所以,尽管他舍不得娘子,可这会儿也被逼大方起来,一挥袖说:“也罢,今日就把我娘子借给五姐,晚上还给我就行了。”
“七弟,为什么晚上要还给你,是不是没了娘子睡不着?”卫康子继续调侃他。
这个话,说得在一边的谢伯媛不好意思了,脸上热热的。
卫序觑见谢伯媛红了脸,赶忙说:“我走了,我走了,你们说私房话,可别拉上我。”
才走出去两步,卫康子在身后叫住他:“七弟,别走,我跟你说笑呢。这样吧,今日我见着你们欢喜,你们就到我那里去吃晌午饭,我做东,上一盘子鳆鱼给你们吃。”
“鳆鱼?”卫序一听见鳆鱼两个字,就立即转身,有些不敢置信地问,“五姐,你没哄我吧,你竟然得了鳆鱼,从哪里来的?”
谢伯媛则说:“如此昂贵珍稀的东西,五娘拿出来给我们吃不是可惜了么?”
“是我偶然得的,用盐腌了,才送了两条给阿婆和阿翁,还有送了两条给我阿父和阿母,剩下只不过三条,正好我们三人一人一条。今日也是你们有口福,而我也欢喜,几下凑到一起,所以就想请你们一起吃个晌午饭。”
当世的鱼类里面最珍贵的就是鳆鱼,味美,但是很难得到,所以很是昂贵。就像是卫康子嘴里说的这七条鳆鱼,应该价值万钱以上。关键,这种鱼纯粹属于有钱也买不着的,也难怪卫序和谢伯媛听到鳆鱼两个字吃惊呢。
“有这等美味,我和娘子当然要去!”卫序也不客气,这样好吃的鱼不去吃真得说不过去。
而且,他还有私心,这么好吃的鱼等会儿一定要让娘子多吃点儿,弥补一下今天她被卫家许多人不待见,他要告诉她,看吧,卫家也有对她很好的人。外头市面上难以买到的鳆鱼,在卫家也有人拿出来给她吃呢。
见丈夫跃跃然要去吃鳆鱼,谢伯媛当然不能阻挡,只能也答应了,只不过她对卫康子拿出如此珍贵的鳆鱼来招待自己和丈夫,还是有点儿过意不去。她暗中打算,自己也要想办法弄点儿珍稀之物来,下次招待卫康子吃饭,还这个情给还回去。
在卫康子屋子里吃饭,谢伯媛夫妻坐的正是卫康子委托谢妙容定做的高足圆桌子和圆凳子。
吃饭时,卫序就问谢伯媛,要不要也弄套高足家具把他们两人屋子里那些低矮的榻和几案换了。
卫府中,其时也只有卫康子和其妹卫琴莲两人有高足家具,所以卫序这样问。他是想到去迎娶谢伯媛的时候,在她房里貌似也看到了高足家具,所以新婚后想起妻子可能已经习惯了使用高足家具,而他是个什么都替她考虑的人,就问了出来。
的确,谢伯媛在谢府里头也是用惯了高足家具了,要是嫁进卫家,还能继续用当然好,于是她就说:“能换当然好,我看,要不我派人回去把我娘家的那套高足家具拉了来……”
卫序立刻阻止了,道:“咱们房里要换就换新的,听说你们谢氏宜家木器店在卖这些家具,我下晌就派人去定做一套,你的那一套就留在娘家,三日后回门儿去探望外姑和外舅,你在自己屋子里也好起坐。”
谢伯媛其实是想替丈夫省点儿,因为她知道现在谢氏宜家木器店里的高足家具可是卖得很贵的。这跟卫序成了亲,就是一家人了,虽然他们也不缺钱,可也不想过分奢侈。但是,她觉得丈夫说得也有理,想一想也就同意他的提议了。
在卫康子那里吃完晌午饭,卫序和谢伯媛就回自己的院子去。一回去,卫序就叫了人来,让人去谢氏宜家木器店定制一套高足家具。
不想,这事情在晚饭前就传进了卢氏的耳朵里,原来卢氏安了耳目在卫序夫妻的院子里,一旦有点儿什么事很快就传到了她耳朵里。不仅卫序让人去定做昂贵的高足家具的事,还有卫康子请谢伯媛和儿子吃鳆鱼的事情也传到了她耳里。
听完后,卢氏大怒,说儿子被他姐卫五娘和谢七娘给带坏了,胡乱花钱,简直是要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