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羽回来之后,独孤后屏退了众人,沉声道:“如实禀来。”
“是,回禀皇后娘娘。宫夫人进宫之后,一直和太子妃娘娘在一起,甚少离开东宫,不过每隔几日,会去向太妃的重阳宫。”
独孤后一听,顿时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推测。这就是宣文帝年轻时用过的伎俩,如今老了老了还倒重拾起来再用一次,两人定是在那向太妃的重阳宫中苟且的。
“她饮食起居可有什么异样?”
“回娘娘,宫夫人饮食也是和太子妃娘娘一起。方才她从宫宴上回去,正吩咐宫女给她准备酸梅汤。”
“下去。”
独孤后一人在殿内来回踱步。激怒之下,她恨不得立刻就去质问宣文帝,但是宣文帝是绝不会承认的,她也没有任何的把柄,只是一个推测。但思来想去,她觉得这孩子一定是宣文帝的。
因为宫锦澜夫妇两人日日厮守一起,要有孩子早该有了,十几年间没有一点动静,怎么就那么巧,宫夫人一进宫就怀上了?
可就算这孩子是宣文帝的血脉,如何处理是个棘手的问题,因这孩子名义上是宫锦澜的。而且宫夫人如今住在长平宫,和宫卿日日夜夜几乎都在一起。若是下药,万一被宫卿误食,可是悔之晚矣。
独孤后原本还压抑着对宫夫人的嫉恨,但宫卿成为太子妃之后,宫夫人便会时常和宣文帝碰面,一想到两人在一起的画面,几十年的怀恨在心一下子被挑起来,只想能一尸两命永绝后患才好。
怎么处理这件事?
独孤后想了半天,还是觉得一场意外最好。
一晃半月,到了元宵佳节。
宣文帝素来是个喜欢热闹的,又因为边关邸报传过来的都是大捷的喜讯,所以格外的心情畅快。下令行宫的上元节要制备的隆重喜庆,热闹非凡,誓要打造出一个行宫的长安街来。
从下午开始,行宫中的宫人内侍便忙得脚不沾地,开始布置。处处张灯结彩,彩带飘扬,一片喜庆忙碌。到了夜色初起之时,宫灯彩灯走马灯琉璃灯悉数点燃,将行宫点缀的更加的富丽堂皇,明光璀璨,如同天上宫阙。
上元节的宫宴照例邀请了睿王和江王妃。因为宫卿的缘故,宫夫人也应邀出席。
独孤后见到宫夫人,便情不自禁地往她腰身上扫描。不过宫夫人的腰身原本就细,冬天她穿的又厚,此刻倒是和半月前没什么分别。
用过晚膳,宣文帝便提议众人去后山观月。这南华行宫的月色也是一道别致的风景。
因为要引那山上的温泉水下来,行宫依山而建,山腰上修了不少的亭子。每一座亭子里都燃亮了灯,沿路的树上也挂满了灯,红莹莹的光蜿蜒而上映着那山路,一直到山顶。举头望去,月色初升,灯光璀璨,山腰上如同升起一条流光溢彩的玉带直上云端。
山顶上最大的一座亭子名叫观小亭,此刻灯火通明,美轮美轮,迷迷蒙蒙如同浮在云间,而那一轮清亮的圆月如同就在亭子的飞檐上挑着。
宣文帝兴致勃勃地带着独孤后,阿九,几位太妃和宫卿宫夫人等一行人等沿着行宫的长廊朝着山腰上行去,随后的有江王妃和睿王。还是不见慕灵庄,阿九心里有点奇怪,心道,她从江南回京是因为年岁已大,要在京中选一门亲事,怎么亲事没选好,人又回去了?而且,和亲之事已经过去了,没必要躲走江南。
向太妃几位老人,对赏月虽然有兴致,但体力不够,应景地走了几座亭子之后便进去歇息。
宣文帝带着这余下的人正欲前行。
向太妃关切地道:“青舒,你和卿儿都有身孕,可别走得远了,到前面便歇着吧。”
宣文帝脸色一僵,目光便下意识地看向了宫夫人的腰身。
宫夫人尚未觉察,而独孤后却捕捉到了宣文帝的那一眼凝视。
果然是关心则乱。
宣文帝本来畅如清风朗月的心情瞬间灰败的无法言表。
她有孕了。
他默然走在最前面,看看这云端上浮着一般的观小亭。突然间觉得好远,步伐无力,兴致索然。
宫夫人和宫卿是两位孕妇,虽然力气很足,但也怕有失,只比向太妃多走了一个亭子,便停住脚在亭子内歇息。
这亭子内早已布置的温暖如春,四方用那锦缎围起来,中间生着一大盆炭火,火苗烧的极旺,跳跃的红光映着那锦缎上,如同一条流动的火龙。亭中的石凳石椅都包了厚厚的棉垫,上面摆放着秋冬时节难得一见的水果。
“皇上他老人家真是个会享受的。”宫夫人拢着手,笑眯眯地靠着软垫上,放眼看着山下的灯火,由衷地感叹。
此刻村民们也渐渐出去赏灯游街,那回旋的山路上亮着不少的灯笼,像是夏夜的萤火虫一般点缀着夜色,十分的美丽迷蒙。
宫卿对景思人,情不自禁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他天神一般出现在她眼前,救她于水火。思念之情油然而生。
宫夫人见女儿神思迷离,知道她是想自己的丈夫,便宽慰道:“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虽是出征,却也不知多少人侍候着,你别担心,忧思对孩子不好,可别生出来整天皱着小眉头。”
宫卿笑了:“我知道。”
独孤后走过两个亭子之后止住步子,对宣文帝笑了笑:“皇上,妾身今日体力不支,就不奉陪了。阿九,睿王,你们陪着皇上吧。”
睿王毕恭毕敬地答了声是,随着宣文帝继续往上。宣文帝其实已经完全失去了登山赏月的兴致,闷头机械地往上走去。
江王妃自然也不好意思继续上行,于是便留下陪着独孤后。
阿九兴头很足,和睿王一起,陪着宣文帝兴致勃勃地朝上走去。身后的侍从宫女浩浩荡荡的提着灯,将山路照的亮如白昼。
独孤后坐在亭中,和江王妃闲聊了一会儿,便问起了睿王的亲事。
江王妃道:“已经着手准备,淳于大人已经定好了吉日,开春之后二月二十。”
独孤后点了点头,正欲说出宣文帝打算再赏赐一块封地给睿王以作结婚贺礼时,突然,江王妃一下子跪倒在地,叩头请罪。
独孤后被她惊了一跳,问道:“你这是?”
江王妃叩头道:“臣妇该死,教女无方,求皇后赐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