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好,没保护好你,来迟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无比的愧疚。
甄朱双眸水光莹莹,泪珠就在眼眶里打转了,脸上却带着笑,吸了吸鼻子,摇头说道:“我没事。”刚说完话,眼泪就滚落了下来。
徐致深抬手,替她轻轻擦去面上的泪痕,低声安慰。
甄朱终于从乍见到他的失控情绪里稳住了心神,把脸埋在他胸膛上,胡乱蹭了蹭泪痕,挣脱出来,见谭青麟还站在那里,神色僵硬地看过来,目光里又似带了点沮丧,桌上却放了把枪,也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迟疑了下,抬眼看向徐致深,低声道:“咱们可以走了吗?”
徐致深颔首,转向谭青麟说道:“那么我就带我太太先行离开了。多谢谭老弟这些时日对她的照应。”
他走到桌边,拿回了左轮,再次打开弹匣。
那颗唯一的子弹,赫然就夹在撞针之前。
他将这颗子弹取出,竖立在桌上,微微一笑:“这颗子弹,我就留给谭老弟吧,算今天的一个纪念。”
他收枪,朝甄朱走去,牵了她的手,带她走出了这座房子。
谭青麟怔怔望着两人双双离去,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慢慢地坐在了身后的一张椅子里,神色凝固,良久,视线落到徐致深留下的那颗子弹上,伸手过去,拿了起来。
他原本只是无意识的举动,拿了起来,却觉得有些不对,微微蹙眉,手一停,低头看了眼,再次托着子弹掂了掂,脸色一变,双目露出不可置信的诧异神色。
他立刻将子弹拧开。
果然如他所想,这竟是颗完全拆去了弹药和底火的空弹!无论发射多少次,都不可能出膛!
谭青麟惊呆了,盯着这颗空弹,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死死盯了片刻,发觉空弹里仿佛还有什么东西,立刻倒扣,只见里面掉出来一张折叠的整整齐齐的小纸条。
他迅速摊开纸条,看了一眼,脸色再次发青。
纸条是徐致深留的,说:“谭督军可还记得前次你于天津张府以空枪对我头额一事?来而不往,非礼也。徐某今日以空弹相还,别无多话,只有一句,身处高位,同根兄弟,枪口当一致对外,你我共勉。”
谭青麟猛地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冲了出去,跑到门口,却又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他的副官听到动静,急忙上来,问道:“少帅,真这样把人放走?这样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
谭青麟转头,盯着桌上的那张纸条,长长地吐出胸中一口憋的快要叫人吐血的郁气,慢慢摇头,沉着脸,说道:“让他们走吧,不得阻拦。”
第94章 红尘深处
军舰掉头出港, 沿着海岸北上, 数日后将抵天津。
当晚, 唐特使设宴为甄朱压惊,宴将毕,对徐致深和甄朱道:“夫人风采, 果然名不虚传。唐某听闻夫人多才多艺,舞姿更是出众,可惜之前没有机会亲眼目睹, 未免遗憾。今天夫人平安归来, 舰上有现成的军乐队, 为表庆祝, 今晚安排了个即兴舞会,希望有幸能邀夫人共舞一曲。”
徐致深看了眼坐身畔的甄朱,略一迟疑,对面石经纶瞥他一眼, 撇了撇嘴,讥道:“特使这就没眼力了, 吃个饭就好了,还举办什么舞会?这不是为难人家吗?岂不知, 徐督军这会儿肯坐下来陪你吃完这顿饭,就已是给了你天大脸面了。”
唐特使一怔,看了眼并肩而坐的徐致深夫妇,顿悟,拍了拍自己的额, 哈哈笑道:“是,是,石公子说的是!徐将军和夫人小别重逢,一刻千金,我只顾高兴,忘了这茬。舞会罢了,我再自罚一杯!”
这唐特使私下也是个倜傥之人,甄朱被他打趣的有点不好意思,看向徐致深,他倒一脸的坦然,端起酒杯笑道:“那就多谢特使以及在座诸位的同谅,我也跟饮一杯,为未能叫诸位尽兴而赔罪。”说完一口饮尽,放下了杯。
陪坐的同席之人,无不抚掌大笑。
众人看了出来,徐督军这是明着在赶人了,再坐了片刻,就散了席,徐致深和唐特使等人告别时,甄朱追出门口,到了走道,叫了声已离席第一个掉头的石经纶。
石经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抬了抬眉,依旧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陪你的宝贝男人,还追我做什么?”
甄朱笑着,走到他的面前,“上次得你帮了大忙,我和致深都十分感激……”
“别!”石经纶摆手,“我可没有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心肠,他的死活和我可没关系!”
甄朱嫣然:“好,我不提他。是我自己,十分的感激。那天要不是打电话找到了你,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谢谢你了,大哥。”
石经纶望着她,沉默了。
走道对着甲板,吹进来一阵带了几分刺骨之意的海风,甄朱打了个喷嚏。
石经纶急忙拉她到了个拐角处,站定,望了她片刻,神色渐渐变得温柔了起来,柔声道:“你遇到了事,能想到找我帮忙,我还是很高兴的。爹和小妈都在家里等着你们,到了天津,忙完事情,记得一起过来吃个饭。”
“一定会去的。谢谢大哥。”
石经纶嗯哼了一声,双手插在兜里,呶了呶嘴:“行了,回去吧,再不回,人就找来了!”
甄朱笑了,轻轻抱了抱他的肩膀,松开,转身离去,果然遇到徐致深迎面走了过来,看到她,快步迎了上来:“去哪儿了?”
“和我哥说了几句话。”
徐致深看了眼她的身后,微微一笑,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我们回舱吧。”
……
舰上最好的一间舱室,自然安排给他夫妻住了。
这个白天,从踏上甲板后,身畔就一直有人,终于等到此刻,只剩两人独处,一进去,徐致深就将她揽入怀中,热烈的吻,从她的唇开始,沿着脖颈一路往下。外套很快被他脱了,她的后背被他紧紧地压在身后的那扇铁门上,金属的冰冷温度透过贴身穿的那件薄薄的开司米羊绒,渗透到了她的肌肤,她却丝毫没觉得冷,在他滚烫的唇下,全身肌肤正在迅速升温,她打了个哆嗦,手指无力地抓住了他的头发,任他跪在了她的身前。
良久,宛如海浪平息,舱室里渐渐地恢复了沉静。
她慵懒地趴在那张稍显狭窄的铁床上,一头乌黑长发散乱披落,闭着眼睛,感觉着舒缓的,带着意犹未尽的轻吻,宛若蝴蝶般地落到她的肩背上,渐渐下移,停留在了她的腰窝,流连不去。
她怕痒,终于还是忍不住,把脸埋在枕里,低声吃吃笑出了声,反手胡乱去推在自己身上捣乱的那个男人的脑袋,那只伸出去的手,忽然却被他抓住了。
他抬起了头。
“你的手腕怎么了?”声音在她耳畔跟着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