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让你我的敌人,成为三界之敌,反对你我,就是反对天庭,混乱秩序,朕早告诫过你,那些个阴谋诡计你我都不需要,也不要跟着搅合,既想不通也无能为力插不上手,只须在最恰当的时候做最有利的事情便可。”
“陛下现在倒振振有词,沉香闹将起来的时候,陛下不也支持本宫?”
“唉——旁人不知,你还能明知故问吗?”
王母娘娘得了理,更是讽刺笑道:
“天条!这三界,这天庭唯一不能更改的,唯一需要死守的就是‘秩序’,没了这个,你我凭什么坐在此地?”
玉帝终于冷笑一声,慢慢饮尽盏中酒液:
“朕如今却是看明了,杨戬抓住的正是这点,惹得你大动干戈。”
“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玉帝缓缓摇头,道,“太白金星应该就在殿外,娘娘不妨好好听完,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哼。”仍是不岔的王母还待再说什么,却听玉帝慢吞吞道:
“朕知晓你现在听不进去,你却该想想,自开天辟地以来,争强好胜的,那个活到现在了,那些个不将你我放在眼里当一回事的,死的尚且不论,活着的,又哪个有你我如今这般自在…该糊涂的时候就要真糊涂,娘娘你这脾气,得改!”
王母目光一凝,终是敛了怒意,转身离去。
低头,继续斟着玉壶,看着琥珀色的佳酿缓缓注入碧透杯盏内,零星溅落到袍袖上的一点,竟映出近似暗粉色,形似桃花的一块污渍,于是玉帝的手一颤,玉壶连同残余的酒液一起在大块白玉铺就的地砖上摔得粉碎。
很多时候,命数是由不得任何人的,想留住眼下,也甚是艰难。
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那个名字,玉帝沾满酒液的手还是慢慢端起了琉璃盏,闭上眼,不知怎的,入喉竟是一种苦涩的焦灼。
——朕只是没想到,那时他竟未上得天来,只顾着救你。
——但朕却赌不起,也输不起,瑶姬,你只能死…
这一切,从斩断天梯开始,就似是注定。
只有狠心能抛下任何事物的人,才能在这三界顺心如意的活着,
除了“秩序”,没有什么是可以牢牢抓住确保如今不失的东西,没有什么是值得相信的,朕不会去相信一个对天庭,对朕满怀怨恨与血仇的人,在救得你之后会不上天庭来报仇,这是鸿钧老祖的算计,伏羲神王也只会坐视,甚至倪君明…那可不是而今这般玩闹似的闹天庭,是真正有心覆灭秩序的人在幕后,难道要朕坐以待毙?
沉默凝视着空空如也的酒盏,玉帝忽地抬手,一声清脆的迸裂断玉之响。
“就是这样,失去的,是不会再回来的。”
三界至尊一个人坐在那里喃喃自语。
片刻后胆战心惊来侍奉的仙官们进来,只能见到醉倒伏在几上的玉帝,跟满地狼藉,顿时更加噤如寒蝉,知晓这些天变故引来的迁怒,远远没有过去,于是个个都愁眉苦脸。
想在这三界好好活着,真是太难了。
***
“你不觉得,玉帝太相信西方的那位?”
“是这个道理!”孙悟空一拍大腿,还真就一直觉得玉帝太没用了,动不动就是请佛祖,三言两语就是去西天搬救兵,这天下之大,其实那兜率宫的太上老君也不差,他怎么就一叶障目,只见如来?
“这还不简单,因为只有接引,才是唯一不会想扰乱‘秩序’,与他有威胁的人。”
孙悟空初时还没回过味了,乍然恍悟。
可不是,三界其他人避之唯恐不及,惧怕越来越森严的所谓有序,不正是玉帝的保身之道,那么天条越严苛,对仙凡的划分越明确,越不可乱,岂非对秩序越是有利?王母可是连自己的女儿犯下天条,都力惩不赦,对天条的维护,近乎顽固。
沉香那所谓想改天条,不是捅了马蜂窝才怪。
“不过这没道理啊,杨小圣琢磨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你应该问,沉香闹腾的,连杨戬都疲于奔命,只怕他对上鸿钧老祖,尚且没有这么狼狈与不知所措的时候。”陆压道君嗤地一声笑出声来,“任他料事如神也好,手段高明也罢,对上一个总出人意料,把所有荒唐事没理事全干完啥也不懂的小孩子,真真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你们都真该见见杨戬那时的表情,他刚对沉香闯祸无知的表现有所认识,很快又打破了他先前的观念,闹出了更大更无法收场的事来,杨戬只要不把沉香逼到没路走,哪怕只留一线松动他都不会安分待在那,这小子总能让你笑得摔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