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讲到公事,这次他认真地打量她的双眼,瞳孔黑得没有层次,佔比大得怪异,眼皮上下都有奇怪的闪粉和緋红,看不出本来的模样。要真的靠这能赚钱,他几年法学院可算是白读了。他把诽议在收在心里:「如果有相关单位因为你现在的情况而拒绝合作的证明,也可以加入索偿。」
「有的啊,我把截图发给你看看。」她拿起带着巨大熊娃娃的手机壳,用长长的美甲按了几下屏幕,突然他放在手边的电话就震了震,徐立宇再也难维持好脸色,皱眉问:「你为什么会有我私人电话?」
苏曼晴用手机遮住半张脸,露出她自认为最有魅力的眉眼弯弯,故作神秘:「只要我想知道的,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他一阵心烦,抓起手机点开她的头像,觉得这眼大脸尖份外像外星人,也不知道前阵日子怎么觉得她好看了,手指一动顺便拉入黑名单:「不好意思,公务来往请联络我助理,文件直接发电邮比较好。」
「哦。」她不满地嘟起嘴巴:「我还有些问题想问,可是我有点饿了,我们边吃午饭边说好吗?」
她预约十一点,迟到了大半小时,说没两句正事就饿,虽然每一小时都会反映到她最后的帐单上,但他还是觉得浪费时间:「我今天预约很满。」
「不然晚饭也可以的,我请你吧。旁边那家法国菜的老闆是我朋友,我说一声不用排队。」她说着朝他单了单眼。
他明明早饭只喝了杯咖啡,现在却觉得反胃。
这一行做久了渐渐会对婚姻麻木,景凯做了一两年,就算收入高得多,还是转去做公证监婚,说受不了这些渣男贱女。苏曼晴分明因为她丈夫出轨才离的婚,如此看来是各有各玩,看谁先倒楣被抓包。
他转了转指间的订婚戒指,目光在她的脸上绕了一圈:「我不喜欢网红店,靠滤镜摆盘,用的全是烂材料,偏偏一大堆人排队上赶着,脑子有病。」
仿佛话中有话,但徐宇立还是端着笑容,她也装作听不懂:「我就喜欢对生活有要求的人。」
「嗯,我对共餐的人也挺有要求的,太健谈的不太卫生。」他动作明显抬头看了眼时间:「因为你迟到了,我下一个预约差不多到,麻烦你到外面跟我助理再预约一次。」
苏曼晴的笑脸终于僵住,面前的茶半口没有喝过,为了这次见面精心去弄了发型和化妆,再加上徐宇立每小时的諮询费用,感觉今天什么都没做先亏了本。
她把椅子往后移,放大动作翘起长腿,歪歪头拨了拨头发:「再一会嘛,今天都没讲到正事。」
她拨动头发时浓重的香气叫他鼻痒,强忍想要打喷嚏的慾望:「所以下次准时一点。」
他中午约了老景吃饭。
景凯和他是大学同学,后来又进了同一家事务所,在同一间拳馆健身,熟得不得了。
他本想好好和他吐槽一下小姨子发神经的事,出门前却被老闆召去说话,迟到餐厅便见多了一个不速之客,他用眼神询问,得不到回应。
一张四人方桌,景凯和苏曼晴对坐,他若和景凯坐一边,就得整顿饭对着她,若坐她身边却显得两人更亲暱,稍稍苦恼后决定让侍应换张圆桌。
景凯爽快地起身,只有苏曼晴追问:「为什么啊?这边景色不错啊。」
「你可以继续坐在这边。」徐宇立转身跟上侍应移动,景凯也没有迁就穿着恨天高的苏曼晴,快步上前搭上好友的肩膀:「这么冷情?只不过想和你约顿饭嘛。」
他忍不住反白眼:「收了什么好处?」
景凯多年来出卖徐宇立做得驾轻就熟,大学的时候用他的课表换了不知多少免费午餐和笔记,也不遮掩:「北湾收购负责的是她熟人,快叁条街呢,看来我比你快升合伙人啊。」
卖了他还踩着他上位,这么大的项目接下来够整间事务所一年的营运了,徐宇立稍微一想就知道不对劲:「这顿饭得约到哪里?床上吗?」
「哎,你当我是什么人?又不是扯皮条,不就给个机会你们认识一下。」
徐宇立回头,苏曼晴跟在不远处向他扬笑,他也扯扯嘴角,回来一脸拒绝:「不想认识,我订婚了,你知道的。」
「切,结了还能离,更别说还未结。」景凯哼笑出声,拉开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我就没见过你给她打一次电话,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在你手机里还是常念,而且括号老师。」
景凯作为他最好的朋友,虽然当初对他去相亲多有嘲笑,却从来没有常念发表过意见。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常念的,但却在这轻飘飘的一句中了解到,自己是怎么看常念的。
他皱眉想反驳,苏曼晴已跟上来,经过他的时候突然扭了扭脚,重心不稳扑上他的手臂,他一个激灵反手甩开,竟把她摔到地上。跌姿毫不狼狈,一双手往后撑,仰着头眼泛水意:「好疼。」
于情于理他都应该伸手扶起她,一顿饭,一张符合他审美的脸,公事合作,私下偶遇,曖昧浪漫,不用负责,顺理成章。
常子悦所讲的那条轨道清晰地铺陈在他眼前,荒唐又真实。
景凯转转眼睛,率先伸手把仍在地上的女人扶起来,一直站着的徐宇立收敛了虚与委蛇的笑容,把椅子推回去:「饱了,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