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钴禄氏摇头，“臣妾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怕是时日，无多了……咳咳……臣妾愧对万岁，自打登上这至尊之位以来，却未能跟姐姐一样替万岁爷打理好后宫。臣妾尸位素餐，实在惭愧……”

“阿桂，你已经做得很多了，别这么说自己。”

钮钴禄氏笑了一下，转脸又是一阵急咳，好半天才缓过来，“有万岁爷这句话，臣妾……”她想说够了，可是转念想到自己还有所求，那两个字便没能说出口，正好胸口又一阵咳意传来，便又咳嗽了一会儿，方继续道，“臣妾的妹妹明静，万岁爷也见过，年岁虽然尚且年幼却性情温柔，臣妾以后不能再陪伴万岁，可否让小妹明静替臣妾陪伴万岁左右？”

这个康熙没拒绝，钮钴禄氏去了，让钮钴禄家的女儿进宫，本就是皇家施恩的一种手段，“朕答应了。”

钮钴禄氏感激的按了按眼角，抬头看了看外面，一墙之隔的地方，五阿哥、八阿哥正由各自生母带着，一连关切的往这边看过来。

“五阿哥、八阿哥，虽都不是臣妾亲生，却也到底养了些日子，五阿哥大些且已经搬到了南三所，有万岁爷安排的人照顾，臣妾倒不是很担心。只八阿哥，年岁尚小生母位份又低，臣妾恐臣妾去后，八阿哥得不到很好的照顾……臣妾可否请万岁替小八再寻个养母？”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原本按着钮钴禄氏最初的想法是要放任五阿哥、八阿哥在他们各自生母的教唆下互相敌视下去的，为此她还故意在中间给两人制造了不少矛盾。可这两天看到小八一脸天真的看着她，担心她，叫她额娘，她的心突然就软了。

替小八换个养母，也许他能避开生母小那拉氏的野心教唆，也能摆脱掉因为养在她这个皇后膝下引起的后续不好的影响，这样或许他能平平安安的长大，将来跟太子和平共处。

康熙看着钮钴禄氏突然柔和下来的眉眼，点点头。原本他就有这个意思，顺势答应下来也没什么。

“如此，则臣妾死而无憾了。臣妾谢万岁，咳咳……”

康熙摇摇头，握了握钮钴禄氏瘦削的手，正好织月端着药碗进来给钮钴禄氏喂药，康熙便顺势站起身，走出了正殿。

出坤宁宫的时候，康熙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这座宫殿送走了他的元后，不久的将来又将送走他的第二任皇后，原本是个好地方，却给他带来太多的伤感。

“以后，这个地方就封了吧。”

梁九功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转身看了看坤宁宫巍峨的宫室，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三日后，坤宁宫传来消息，钮钴禄皇后去了，走的时候很平静。

蓉琳作为皇后之下第一人的贵妃，不得不挑起了继后的治丧大任。

“娘娘别紧张，这些都是有先例在的，娘娘只按例行事即可。”

蓉琳点点头，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没底，毕竟长这么大，她真的从来没有主持过这么大的事情。尤其是这种丧葬的事，不管哪个环节出了纰漏，都是对死者不敬。

好在，曹佳嬷嬷、小张嬷嬷还有临时过来帮忙的大张嬷嬷都很给力。后宫各人也都知道轻重，一个个规规矩矩的，也没人敢在这时候闹幺蛾子。只除了一人，这个人就是景阳宫的敬嫔王佳氏。

早在大阿哥跟明珠大婚那天从冷宫回来的第一时间，敬嫔王佳氏就发现表哥送自己的蝶恋花簪子不见了。她有些慌，想要回去找，却又怕叫人发现不对，安嫔跟僖嫔的事情闹出来，敬嫔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只能静待时机。

如今继后驾崩，前几天蓉琳刚接手总会有点乱，可不就被王佳氏找到机会，摸去了冷宫那边。

只是她没料到的是，安嫔之前安排的宫人为了在安嫔这个主子跟前出头，一直都没放弃对冷宫这边的盯梢。

“你说谁？敬嫔？”

“是，主子吩咐下来之后，奴婢一直盯着。之前皇后娘娘在时，曾派人去过两次，不过奴婢瞧着不像是找东西，倒像是故意去堵什么人，后来可能是没什么收获，也可能是皇后娘娘病重顾不上这边就再没去了。”小那拉氏也没再去过，她自己也都要放弃了，“没想到敬嫔会突然过去，而且很明显是在找东西，在一片草丛里扒拉了好久。”

“所以那天应该是小那拉氏发现了敬嫔的什么秘密，才慌慌张张的？”那会是什么秘密呢？李氏一时间脑海中冒出无数想法，可打死安嫔也不敢往敬嫔偷人上想。

“敬嫔没有找到簪子，当时脸色怎么样，你看到了吗？”

宫婢点点头，“看到了，很难看。”

“你继续盯着景阳宫，嗯，如果可以的话，收买个景阳宫的人”她倒是要看看这个王佳氏到底有什么秘密。

###坤宁宫，钮钴禄皇后灵堂

织月一边流着泪往面前的火盆里扔黄纸，一边目光冰冷的看着下面跪着的诸多宫妃，尤其是在钮钴禄氏死前也不让钮钴禄氏安宁的敬嫔王佳氏，再看到王佳氏那做作不走心的哭态，织月险些没绷住将把面前的火盆砸王佳氏脑袋上。

不，不行，她不能这么做，会给主子添麻烦的。好半天织月才克制住冲动，抬头看了看钮钴禄氏的棺木，抹了把脸起身走向跪在嫔妃最前面的蓉琳。“贵妃娘娘，奴婢有些消息想要汇报给娘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嗯？”蓉琳想不出织月找她能有什么事，不过还是在春分的陪伴下跟着织月到了旁边一处较为僻静的地方，“你想说什么？”

“……就是这些，奴婢要说的已经说完了。”说完，丢下惊得嘴巴都合不拢的蓉琳主仆，织月转身回了灵堂。

“主子，这事？这事？这……您不能沾手”一旦沾手，万岁爷就算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会多少有些膈应的。

蓉琳也清楚，可织月已经把这烫手山芋甩给她了，如果她直接当做不知道，到时候织月把这事捅到万岁爷跟前，怎么办？

蓉琳烦躁的扯了扯帕子，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算了，先回去吧，等我回头想想。”

“娘娘，这事也太离谱了，会不会是假的？”

蓉琳摇摇头，她也希望是假的，可看着织月的样子，不像是假的。这个王佳氏，真是看不出来，果然，外面一张皮，内里真不知道是人是鬼吗？难道王佳氏就没想过她这事如果爆出来，她宫外的家人要怎么办吗？以康熙的脾气，差一点的弃之不用，再严重一点，全家下狱都是可能的。还是说王佳氏真的脑子被狗啃了？

回到灵堂，蓉琳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一身麻衣的王佳氏。之前，蓉琳还觉得王佳氏虽然看着淡淡的，人还不错，现在，蓉琳真的想打死那个觉得王佳氏人不错的自己。

“先叫人盯着她”可别在这个时候闹出什么事儿来，那真的是把万岁爷的面子往地上踩了。

可有时候，那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蓉琳生怕在人前闹出来，还就叫李氏给作死的当着众人的面嚷嚷了出来。

“李氏你说什么？你再给朕说一遍……”

“臣，臣妾说，臣妾在捡到了敬嫔的蝶恋花簪子……”康熙声音太冷，李氏这时候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可惜已经晚了。

“在哪里捡到的？”

李氏缩了缩脖子，“在，在冷宫”

“你没事去冷宫干什么？”

李氏抬头瞧了瞧小那拉氏，“臣，臣妾之前撞见过那拉贵人慌慌张张的从冷宫出来，臣妾，臣妾好奇，就叫人去那边看了看，然后就捡到了蝶恋花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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