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瑶抓着他衣襟,眼神朝宋霁雪受伤的肩上撇去,靠近后在他身上嗅到熟悉的气息,属于骄傲的凤族特有,被羽刃划开的衣裳下皮肉翻卷内里渗毒。
他跟伏烬打起来?
常瑶伸手环着宋霁雪脖颈轻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你别担心。”
这在不知觉间已成了她某种习惯。只因为宋霁雪对她的保护欲太强,从以前开始就是如此,谁要是伤了她就能唤醒云山君困在心底的猛兽,一旦开笼连常瑶都有所忌惮,所以每次出事她都第一时间去安抚宋霁雪。
“伤着哪了?”宋霁雪抓着她的手问,眉眼间有戾气。
“小伤而已,倒是你中了凤族的羽毒……”常瑶话还没说完就听宋霁雪淡声道,“不影响。”
常瑶问:“怎么弄的?”
“去妖界时不巧遇上。”宋霁雪答得简略。
常瑶微怔。
他还追去妖界了?
再看宋霁雪的伤,常瑶侧首敛去眼底一抹极淡的不悦。
宋霁雪从灵囊里拿出药水给她涂抹在破皮渗血的伤口,而自己的伤却半点处理都没有。
其实他是故意的。
以他的实力与伏烬一战并不会伤成这样,只因为云山君近乎自虐地想要看常瑶关心在意他的一面。
这毛病已经很久了。
从好几年前开始,在他发现常瑶的眼中没有自己时生根发芽,悄然长成参天大树,每一次狂风暴雨摧折都只是为了让她回头看看自己。
宋霁雪执着在常瑶眼中寻找自己的身影,唯有如此他才能告诉自己,常瑶是喜欢他的。
“你不问我什么吗?”常瑶问他。
宋霁雪在她手背擦完药后轻呼气,问:“疼不疼?”
常瑶目露无奈:“疼。”
宋霁雪抬眼看她,常瑶说:“看你受伤我心疼。”
云山君嘴角弯了一瞬。
常瑶反手将他手中药瓶拿走,两人就在大石边一坐一站,她帮宋霁雪褪去半边衣衫,露出受伤的肩背熟练地涂抹药水,温热的指腹带着冰凉在开裂的肌肤上细细沾点。
“你还是问一问吧,不然回去昆仑你也难跟他们解释。”常瑶神情专注上药,“前脚刚被质疑是内鬼,晚上就被妖族抓走,我都能想到他们会为此说些什么。”
宋霁雪哑然一笑。
他的阿瑶可真是卑鄙。
要你主动询问,却从不会主动告知。因为算准他一定会相信自己,根本不会去问那些有的没的。
“不回昆仑,来的路上收到消息,师兄醒了,我们直接去西海。”宋霁雪垂首与她额头相抵,“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第二次。”
昏迷大半个月的天下第一剑终于醒了?
常瑶腾出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亲昵的抚摸让宋霁雪心底暴虐渐渐平息。
宋霁雪问:“为什么跟妖族走了?”
他问得聪明,因为常瑶也明白灵犀剑阵没有触发自己却离开昆仑一事必定会引起宋霁雪注意,心里也早已想好如何回应。
常瑶故作半恼的样子答:“那画皮妖扮作你的模样,我差点就被骗了,等我发现的时候也不知中了什么咒术昏了过去,醒来就在这荒野之处,只是看守的都是些小妖,这才冒险杀出来。”
她都不说被抓去妖界。人们只知道她被妖族抓走,并没有证据她是被抓去了妖界。
要是宋霁雪没去西渠道的话就真的信了。
反正常瑶说什么他都不会怀疑。
宋霁雪为她整理衣发,勾着一缕发丝撩去耳后:“吓到了?”
“我发现自从我失去灵脉后你就越来越看不起我了。”常瑶语气轻松,“你觉得我会被这种事吓倒吗?”
宋霁雪又问:“阿瑶,当年为了救我失去灵脉真的不后悔吗?”
“怎么突然问起这事了?”常瑶蹙眉,如往常般想也没想地回他,“我说过很多遍了,一点都不后悔。”
宋霁雪静静地看着她,听常瑶嘀嘀咕咕:“你是不是又怀疑我答应嫁给你是因为灵脉的事?灵脉没了就没了,但是你不可以死在那。你死了我会很难过。我没有灵脉又不会死,照样能活得好好的,再说我跟你不一样,不是非要修炼不可,当年跟你一起修行就是看你长得好看起了歹心——”
一个温柔缠绵的吻结束了她的碎碎念。
常瑶却在想该怎么杀他呢?宋霁雪在她面前漏洞百出,每一次都足以死上百回。
这简直太容易得手,轻松到让她深觉无趣。
两人分开时宋霁雪微凉的指腹轻擦过她唇角,未及一语便晕倒在她肩头。常瑶手快把人扶住,侧首见他昏睡的容颜皱眉。
伤口还在泛着乌黑妖气。
凤族羽毒至烈,又可迷惑心神,让人死在幻象。以宋霁雪的修为境界,常瑶不担心这种事发生。
常瑶扶着宋霁雪在大石上躺下,头枕在她膝盖,安心等人醒来,好一会见宋霁雪的玉简亮起,便随手接了传音:“霁雪,找到常瑶了吗?”
是大阴山君。
常瑶答:“他中羽毒晕过去了。”
大阴山君忙道:“伤得可重?你们在何处,我这就带桑依过去。”
宋霁雪身上的羽毒她很轻易就能抹去,却不能这么做,想着若是夏桑依过来至少能让他少痛苦些,常瑶正要回答,却见宋霁雪蹙眉醒来。
他自己玩太大,低估了羽毒。
“是大阴山君。”常瑶将玉简递给他,又附身凑去低声问,“好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