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领着三人到正厅落座,很快有女婢进来上茶,柔声道,“请几位贵客稍等片刻,女郎很快就到了。”
说罢,垂首退出了大厅在门外候着。
不多会,外头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女婢的行礼声传入耳中。
公仪音面容一肃,转了眸光朝厅门口瞧去。
和暖微光中,薛静仪一袭纯白素衣出现在众人眼中,脸上未施粉黛,头上也只简单地簪了支乌木簪。面色虽然较之前恢复了一些气色,但眸中依旧一片暗沉。
薛静仪行到众人面前,柔柔行了个礼,“静仪见过义兄。”又看向公仪音和萧染,“阿染,无忧,你们也来了。”
三人起身回礼,秦肃清冷的语气中含了一丝关切之意,沉沉开口道,“静仪,这几日可还安好?”语声中含了几丝熟稔之意。
义兄?
公仪音面露诧异之色,看一眼秦肃,又看一眼神色凄柔的薛静仪,心中暗自思忖,这秦肃何时成了薛静仪的义兄了?
萧染亦是不解,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疑惑地看着秦肃和薛静仪。
许是看出了两人的困惑,秦肃清冷开口解释道,“薛公于我,乃亦师亦父的存在。如今薛公去世,静仪一个女郎持家,我若频繁出入薛府到底多有不便,想了想,还是与静仪结为义兄妹较为妥当。”
公仪音恍然地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秦肃虽然看上去沉默寡言,思考问题倒是颇为周全。他和薛静仪本非亲非故,即便秦肃与薛逸海生前交情甚笃,若频繁出入薛府,到底还是会惹来闲话。
如今两人结为异性兄妹,秦肃再来薛府,就名正言顺许多。
“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萧染一听,眼神亮了亮,拉着薛静仪的手道,“静仪,有秦五郎帮忙,你应该会轻松一些。”
薛静仪笑笑,神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眼中总算有了一丝光亮,“是的,这些日子多亏义兄的帮忙了。”
言罢,目光在众人面上淡淡扫一眼,浅笑着道,“大家先坐下再说吧。”说着,走到上首也坐了下来。
“静仪,薛氏和孙志远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公仪音心中总有些担忧这两人会趁机作乱,想想还是先问个明白。
听公仪音提到薛氏和孙志远的名字,薛静仪的眸中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厉色,语声沉沉道,“我已同他们说了,今日就派人将他们送走。”
“他们岂会甘心?”萧染亦是忧心忡忡。
薛静仪眸光冷凝,定定地看着虚无的远方,“不甘心也得走,我薛府容不下他们!”
说这话的时候,她身上的哀婉神色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坚毅的神色,那紧抿的唇角显示出她内心坚定的决心。
公仪音不禁慨然。
一个月前,薛静仪还是个无忧无虑天真浪漫的少女,不想短短时日,竟发生如此多的变故。天意弄人,逼得她不得不去成长去坚强。
公仪音似有所悟地看一眼薛静仪,心里对她的喜爱又增了几分。面对如此大变,还能保持这样沉稳的心性,还能一人支撑起整个偌大的薛府,静仪也算是个让人钦佩的女子了。
“府中的仆从女婢可都还听从调遣?”秦肃也沉然出声,目色凝重看向上首的薛静仪。
薛静仪微微颔首,“大多数都能恪尽职守,少数个别心怀不轨之人我已当机立断打发出府了。义兄放心吧,有主上的金牌和你的虎贲军撑腰,他们不敢不从。”
虎贲军?
公仪音闻言心神一动,莫非秦肃当真调回建邺北军来了?难怪方才在院中似乎看到了穿盔甲的巡逻军,当时心中还纳闷了半天。
萧染侧头看向秦肃,面容涌上一丝奇色,狐疑道,“虎贲军?秦九郎不是豫州督军么?怎么……?”
秦肃端起几上茶盏浅浅喝一口,道,“主上将我调回了建邺北军当中,任虎贲校尉。”
“这可太好了。”萧染眸色一亮,忍不住欢快出声。
她的反应有些太过热烈,让几人不由侧目而视,眼中微露不解。
秦肃调回建邺,萧染却这么高兴,不得不让人生出几分疑惑。
只有公仪音的目光中,闪过一簇一闪即逝的火花。
见大家都看向她,萧染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似乎过于热烈了些,忙讪讪一笑,看一眼薛静仪解释道,“有秦五郎留在建邺帮忙,静仪也会轻松一些。”
“是吗?”公仪音意味深长看她一眼,狭促道。
萧染面色一红,羞恼地睨她一眼,垂下头不再说话。薛静仪眸光在萧染面上微微一顿,很快挪开,眼底一抹了然的神色。
只有秦默,依旧不动如山地坐在席位上,眼神没有半分飘移,一直定定地看着面前的茶盏,神情冷峻。
萧染偷偷撩眼看一眼秦肃,见他面色沉然,眸光没有丝毫波动,眼中闪过一抹悻悻的神色。
一时间,厅内无人说话,忽然间陷入一阵沉默之中。
“静仪,薛公的出殡事宜准备得怎么样了?”顿了一会儿,秦肃开了口。
薛逸海案子破了之后,他的尸体就从义庄送回了薛府。好在如今天气渐渐转凉,又用了大量冰块保存着,尸体不至于腐烂得太过厉害。
“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明日出殡。”提起薛逸海,薛静仪终究有些难以释怀,好不容易露出光亮的眼眸又暗淡了下去。
“好,明日我早些过来。”秦肃点头应了。
“我也来参加。”“我也是。”萧染和公仪音不约而同道。
薛静仪看向她们,面上一抹感激的神色,语声轻缓,“阿染和无忧的心意我心领了,只是父亲生前便不喜排场,死后之事,我也不打算弄得太铺张,就安安静静给父亲送完葬就好了。无忧和阿染明日就不必特意再过来了,你们对我和薛府的帮助,父亲若泉下有知,一定会庇佑二位日后平安顺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