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2 / 2)

因着薛逸海占了两人房中的床榻,所以常夫人被安置在了院中的客房内。

大夫很快被请了过来。

事态紧急,公仪音顾不上多说,也顾不上避嫌,拉着他赶紧进了常夫人的房中。

大夫颤颤巍巍坐下,来不及喘口气,看一眼常夫人逐渐铁青的脸色,眉头一皱,赶紧覆了块帕子在常夫人手腕上,眯着眼睛凝神把起脉来。

把了一会,大夫脸上的神情渐渐凝重起来。

这时,萧染带着好不容易回了神的薛静仪掀帘而入,她们行得急,大袖衣摆带起帘栊上的玉珠,在空中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却让房中的气氛愈发焦灼起来。

一踏进房内,薛静仪就朝床榻看去,瞧见大夫脸上的神情,不由带上几分焦急之色,急急问道,“大夫,我母亲怎么样了?”

大夫收回手,若有所思道,“夫人这症状,似乎是中了毒。”

“中毒?”几人皆是大吃一惊,好端端的,常夫人怎么会突然中毒?

“可知是何毒?”公仪音忙问。她的心里,有一丝淡淡的不安感升起,眼前闪过一个画面,让她心神一动,却快得让她来不及抓住。

大夫捋了捋胡须,“如果老夫没断错的话,夫人中的,应该是砒石之毒。”

“砒石之毒?”公仪音神思一晃,莹然生辉的面庞上露出一丝不解,“可是砒霜?”

大夫摇摇头,“砒霜是从砒石中提炼而成,毒性更烈,市面上也更难买到。幸好常夫人所中之毒为砒石而非砒霜,再加上摄入的量微小,老夫开一剂催吐的方子,赶紧煎好给夫人服下。夫人胃中的毒素被清除出来,再修养几天应该就无大碍了。”

薛静仪忙抬起手背擦干脸上的汗珠,看向大夫道,“有劳大夫了,我立刻派人下去煎药。”

人命关天,大夫点头应了,龙飞凤舞地写了张方子递给薛静仪。薛静仪唤过侍书,示意她下去亲自煎药,自己看向大夫道,“大夫,还要麻烦你去看看我父亲的情况。”

仆从去请大夫时,常夫人还未晕倒,所以这大夫本就是为了薛逸海而来,闻言点点头,急急背起药箱在薛静仪的带领下进了房间。

公仪音也跟在几人身后出了常夫人的房间。

她看一眼身后红漆的门扉,阳光逆照下,那样醒目的红色也变得柔和起来。廊下挂着的风灯在微风的轻拂下摇曳不定地打着转。

仿佛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午后。

可公仪音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常夫人的中毒,一定是人为。那么,到底是哪个环节被人下了毒呢?

她将今日之事粗粗过了一遍,并未想到什么线索,只得先作罢,跟在几人身后进了薛逸海的房间。

挑帘而入,大夫正坐在薛逸海躺着的榻旁,收手扣在他的脉上,神情依旧有些严肃。秦肃则面容沉肃地站在一侧。

公仪音和萧染、薛静仪一道,在一旁惶惶不安地等着。

一时之间父母双双昏倒,薛静仪颇有些六神无主了,一双美目早已哭得红肿,咬着手帕眼眶含泪,一动不动地盯着大夫面上表情,生怕看到什么不好的神情出现。

大夫皱了眉头收回手,狐疑地看向薛静仪,“薛公这状况,似乎不是病,也不像是中毒。”

“那是什么?”薛静仪不由奇道。

“似乎像是过敏的症状。”

“过敏?”薛静仪一脸错愕,不可置信地看着大夫道,“怎么会是过敏?”

大夫又仔细看了看薛逸海的面色,肯定地点头道,“没错,薛公的确是过敏的症状。”

薛静仪舒了口气,“如果是过敏的话,是不是很快便能醒过来?”

大夫点点头安慰道,“老夫也给薛公开一帖药,早中晚各服用一次,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了。”

薛静仪千恩万谢地谢过,吩咐女婢送大夫下去开药方,并赶紧将药送过来给薛逸海服了。女婢领命离去。薛静仪这才走到薛逸海床榻旁,满目忧色地看着昏迷不醒的薛逸海。

他方才脸上扮老生的油彩早已被擦去,这么一看,面色显得愈加苍白透明起来。

薛静仪一阵心疼,想到另一间房中同样昏迷不醒的常夫人,泪水簌簌就往下落,嘴里呢喃道,“好端端的,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公仪音亦是不解,她的第六感一向很准,她总觉得,这一次,无论是常夫人的突然中毒也好,还是薛逸海莫名其妙的过敏症状也好,都透着一股子诡异。

她抬头看一眼泪眼婆娑的薛静仪,从袖中掏出帕子递过去,柔声安慰道,“静仪,你也别太难过了。大夫不是说了吗?服过药,常夫人和薛公很快便能醒过来了。”

萧染也上前轻拍着她的后背,示意她不用太难过了。

薛静仪抽抽搭搭地点了点头,接过帕子将脸上的泪渍擦干净,抬头朝公仪音和萧染感激地笑笑,声音中带了丝哭泣后的喑哑,“谢……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公仪音看一眼一旁静默而立的秦肃,出声提醒道,“今日之事,亦多亏了秦五郎才是。”

薛静仪似乎才想起秦肃的存在,忙对着秦肃恭恭敬敬作了一揖,真心实意道,“多谢秦五郎。待父亲和母亲醒转,一定亲自登门道谢。”

秦肃微微点头,示意她不用客气,沉声道,“薛公待我有恩,这都是我该做的。只是……”说到这里,他微微顿了顿,目光投向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薛逸海身上,若有所思道,“依我之见,今日之事必然不是巧合。若是不想这种事再次发生,薛女郎还是尽早请延尉寺派人过来调查一番吧。”

“延尉寺?”薛静仪不解,苍白的小脸上出现愕然的神色,像是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的娇弱花朵,瞧着惹人怜惜。

公仪音微叹,想来薛静仪被薛公和常夫人保护得太好,如今骤然失了主心骨,一下子有些承受不住。

她不禁反思,若这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又能否冷静地面对?

一直以来,她其实也被父皇保护得太好,若失了父皇的庇护,自己是否还能独当一面?如今南齐表面看着平静,实则风雨飘摇,她必须尽快成长起来。身为皇族,她有自己的使命和义务。重生一世,她不能真的把所有的重心全放在追秦默身上。

更何况,秦默虽然已追到,然而她和他的前路如何,终究是个未知数。秦氏定然会阻拦,到时,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和本事迫得他们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