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声脆响,一截暗蓝指甲飞了出去,许平然脸色一变,愕然下视耶律询如脖子,她脖子上,竟然套着一段铁皮。
耶律询如迎着她的目光,满不在乎笑了笑,“就知道你这老妖婆,抓到人就会下手,怎么样,我的项圈好看吗?”说完还动了动脖子,那一截粗陋的铁皮,在她脖子上歪歪斜斜地挂着,被指甲戳裂了一个豁口,看在许平然眼里,似一个讥嘲的表情,冷冷地逼在眼前。
她慢慢吸一口气,冷声道:“哦?难道你的铁皮,能挂满全身吗?”手指慢慢地移下去。
身后有人慢慢吸一口气,又道:“小师妹。”
这一声比刚才的“平然”更清晰,听得许平然又是一颤,呆立半晌,百转千回。
之前一直背对,和耶律询如纠缠,不肯转身,归根结底,是怕见,惧见,不敢见,然而此刻听得这一声小师妹,忽然便心头一热,恍惚间还是数十年前青崖白云,山间楼宇,青葱岁月,俪影双双,他自清风岚气中来,淡紫衣袂系一抹山云,笑唤一声,“小师妹。”
她以为此生不可再听闻。
不想今夜就在身后,咫尺,天涯。
耶律询如一直紧紧盯着她,此刻见她脸上虽依旧冷若冰霜,然眼底神情汹涌澎湃,竟然言语难以描述,心中也不由叹息一声。
再冷漠的人,都有一处不可碰触处。是风中飘摇的烛火,漫天冰雪中的花,因易幻灭而珍贵。
又或许原先情意未曾如此深刻,只是年复一年的愧疚,将那段往事加深描摹,最后竟成绝版。
对面的紫微,脸色沉在高树的阴影里,看不出神情,只是耶律询如敏感地注意到,紫微上人一向披散的光可鉴人的长发,今日竟然简单地挽了起来,这一挽,便少了以往雌雄莫辨的阴柔之美,多了几分英挺之气。
连素来飘飘洒洒同样式样不辨男女的紫色宽衣,也束了根素色腰带,只是两处小小改变,容颜不老的妖孽,忽然就回到了当年,依旧烟雨云山春衫薄的翩翩少年。
纵然他此刻嬉笑如常,然而那些避让和改变,同样证明了那些往昔的位置,如狐狸歌一样,一唱就是一生。
耶律询如转开眼,看见地上一脸黑气的弟弟,只觉心间泛上淡淡酸楚——只恨未生铁心肠,世间有情便是苦。
许平然终于缓缓转过身去。
转身的同时,她将耶律询如一把扔开。
她不屑挟持任何人,更不屑在他面前挟持。她不要看见他的目光落在除她之外,任何女人身上。
隔着数十年岁月,隔着生死仇恨,两人终于再次相对。
许平然一眼看清紫微的脸,不禁微微颤抖。
这么多年,他竟没变,他竟……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