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学里边有父亲在呢,给小孩子开蒙,举人的学识就已经绰绰有余了,再说了族学里一共才有多少孩子,父亲一个人就能忙得过来,大伯还不如多在京城待几年,等远哥儿要回乡考试了,你们再一块走,然后一块回。”
想的还挺好。
“不必了,老夫这次就是过来看看,原本也没想着长住,就算不回族学,那也得趁着这把老骨头还有劲儿,多四处走走,达哥儿还小,需要有人管着,鹏哥儿也是如此,以前做官的时候没时间,现在总算是致仕了,总不能放着两个孩子不管,还是得回老家去,等远哥儿也回去考试的时候,老家那边儿这么多人帮着照应,你们小两口也能放心些。”
但凡是老二能懂点事儿,他也不至于这么放心不下,可他这不是不信任老二吗,不过老二要是靠谱的话,也就没他这个大伯什么事儿了,魏时这孩子早就把老二接过来了。
哪怕魏时心里头对大伯是极为亲近的,可做侄子跟做儿子还是不一样的,倘若他是大伯的儿子,这会儿不管是撒娇卖乖,还是耍赖皮,都可以不依不饶的让人留下来。
可是做侄子的,就不能这么做了,彼此之间的亲近跟父子还是不一样的。
二月份来的,走的时候避开了全年最热的七月份,八月中旬过完了中秋节才启程,满打满算待了都不满七个月。
魏时一开始是挺忙的,不过等二皇子带队出海以后,航海司这边事情就没那么多了。
这次出海的队伍要比上次更加浩大,光是船只就增加了五十多艘,总人数高达一万九,带过去的货物自然也就更多了。
其中大部分都是朝廷采购的,只有极少数才是来源于个人,毕竟达官显贵也是要吃饭的,商业头脑不光是民间的商人才有。
魏时要是没凑这个热闹,一来是他上次已经捎带了货物,这回就不想这么显眼了,二来也是因为府里头实在是不差银钱,光是大靖朝的市场就已经忙不过来了。
当然了,这些发条玩具,运到海外去的价格要比在大靖朝更加昂贵,能贵出百十倍的差距来。
不过银钱太多了,也真就只是个数字而已,反正已经是花不完了,一部分拿出去置办产业,一部分放在家里头压箱底儿,日常生活里的花销,跟这两部分比起来,那真是杯水车薪。
越是手里头不差钱,魏时就越不想着琢磨什么钟表了,哪怕是到现在,他对理工科的东西也不怎么感兴趣,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读读儿子的诗,多品一品儿子的画。
暂且不要说老父亲的滤镜光环在这放着呢,儿子的诗作如今真成了这京城里的风潮,儿子也顺理成章的成了弄潮儿。
之前魏时乡试和会试的主考官,太子嫡亲的舅舅白大人,不单单是成了儿子的往年交,而且对方还一连写了好几首诗,就是为了称赞少年英才——魏远。
这事儿他不是在两个当事人那里得知的,而是同年纪风锦特意过来告诉他的。
都是同一届的进士,也一块儿参加过琼林宴,魏时作为当时的状元,其实并不怎么受这位主考官的喜爱,原因也就在于他的文采上,没有多少灵气。
纪风锦作为旁观者,也很是清楚这事儿。
说实在的,同样作为在诗作上没有太多灵气的人,纪风锦虽然比魏时强了一点,但他也是很看不上白大人这样的喜好。
毕竟朝廷选拔官员,更多的还是看个人能力,而不是谁的诗更有灵气。
让纪风锦一直耿耿于怀的就是当年的第四名了,传胪到底是比不上探花郎。
倘若那一届的主考官不是白大人,可能他也就不会跟探花郎失之交臂了。
纵然有自己实力不济的缘故,可是碰上白大人做主考官,这运气也着实不怎么样。
如今,白大人也有为人折服的时候,而且还是一个只有九岁的小孩子,凑巧的是,这小孩还是当年文采没有多少灵气的状元郎的儿子。
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多年前的白大人肯定没想过会有今日。
纪风锦倒也不是对白大人怀恨于心,只不过对探花郎这事耿耿于怀了这么多年,这会儿看热闹看得是相当起劲儿,还特意跑过来跟状元郎分享。
这位应当才是最为爽气的,老子的‘仇’,当儿子的给报了,既具有传奇性,又特别的痛快。
‘大仇得报’的魏时:……
多少年的事儿了,他早就已经记不太清楚了,更何况他跟白大人的文风不同,自个儿又的的确确在诗作上没有多少灵气,能够在白大人做主考官的情况下,接连考取解元、会元、状元,还真得感谢白大人没有以自己的喜好来作为考试评判的标准。
“这点儿事儿何至于记这么长时间,你好歹也是做父亲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魏时有些哭笑不得的道。
纪风锦不光是一位儿女双全的父亲,而且比他还要年长几岁呢,会试和殿试感觉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太过遥远。
就连他跟白大人那些过往,也都已经过去很久了。
他跟太子的关系虽然不错,但是还没有上升到要跟太子舅舅相处的程度,差事上,他辗转了好几个部门,可是从未去过翰林院,而且内容上跟翰林院也没有交叠的部分。
可以说在入了仕途之后,他跟白大人几乎是没有打交道的地方。
儿子在京城文圈这么有名气,白大人作为文化圈里的一块牌面,不可能没有关注过自家儿子,能够被自家儿子的文采所折服,也并非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自打儿子成了京城里有名的小神童之后,交友范围之广泛,魏时是已经开过眼界的,这事儿已经不足以让他惊讶了。
得,果然不是一个水平的。
纪风锦无奈的勾了勾唇,“还是修为不到家,比不得魏兄。”
相交这么多年,他对这人还真是挺佩服的,明明是一副不争不抢的寡淡性子,可是做事情却出奇的认真,运气更是十足的好,不然的话也不会在短短几年里就被封了爵,官职更是一升再升。
明明是同一年的进士,不过名次上有些差距而已,可到了仕途上,这份差距可就大了。
纪风锦一直都是旁人眼中的上进之人,也曾经被不少人私底下嘀咕过过于功利,这一点他确实也承认,能够把婚事一直坚持到自个儿高中进士,出发点本身就不纯粹,还不是想着水涨船高了之后,能够娶到家世更好的夫人。
他也的确得偿所愿了,没坑人、没害人,他不觉得功利一些有什么,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
魏时跟他一样,也是大多数人眼里的功利之人,在坊间的名声可不怎么样。
光是从这一点上,他们俩就是同一个阵营里的,更别提除了同窗关系和同年关系之外,他们还有着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
自个儿嫡亲的妹妹嫁给了刘钰,魏时则是娶了刘钰嫡亲的姐姐。
这关系也算是亲厚了,毕竟他的友人不多,魏时的朋友也不是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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