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亮,邵衍接过刘阿姨整理好递给他的背包,穿着一身运动装,将汗巾朝脖子上挂。
刘阿姨有点担心:“能找到吗?你学校离家里可远呢,开车都得快一个小时。”
邵衍拍拍她,对自己的速度还有有信心的,坐车熟悉了几次路线后他就决定日后自己跑步去上学。他每天的空余时间并不多,要看书要复习基础知识还要学会用许多闻所未闻的工具,晨起到上学的这点时间便成了锻炼身体的最佳选择。更何况他最近看新闻总听说什么油价贵,那种叫做车子的庞然大物动一次要好多油。他耳力好,最近常听邵父邵母私下里讨论家里的经济状况,似乎因为家族变动的缘故变得比从前非常不如。邵衍对这对对他相当呵护的便宜爹妈还是很珍惜的,千金易求真心难得,既然如此,举手之劳能为家里省点钱也没什么不好。
邵父给了他一张天青色的什么卡片,说是给他的零花钱,并不如以前多让他省点用云云。邵衍虽然不知道这个卡片要怎么付账,但他平常花用的时候也不多,身上装几文钢镚也就差不多了。又不是没过过苦日子。更何况说起来,这里的生活倒并不比他从前在宫里时辛苦,虽然那些穷尽奢华的金银玉器古董字画没了踪影,早起也要自己穿衣,可一些让他难以想象的便利工具已经相当大程度上弥补了这点不足。
厨房里叮的一声,是邵衍设置好的定时器响了,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穿着转身去厨房,二楼邵父邵母的房间也在同时咔哒一身被打开了。
托邵衍每天六点做饭的福,邵父邵母的一改往日七点起床的习惯提早了一大截,每天嗅着厨房的香气苏醒也是件幸福的事,两个人虽然早起,但精神头都挺不错。
邵父一边扣西装纽扣一边慢悠悠下楼,另外一个帮佣魏阿姨将烫好的报纸递给他,邵父道了句谢,拿着报纸坐在主桌上装模作样地抖开,眼角的余光却一直落在厨房里邵衍的身影上。
“今天吃什么?”他扯着嗓子问。
邵衍低头摆弄烤箱里热腾腾的铁盘:“昨天在书上看到个叫什么蛋挞的……学着做了一下,也不知道好不好。”
“戚!”邵父哼了一声,“这玩意甜不拉几的,有什么好吃。”
“那你吃昨晚剩菜吧。”邵衍虽珍惜得来不易的家人,但无奈天生不懂服软,又最讨厌别人指摘自己厨艺,直接一口呛了回去。
儿子醒来之后脾气比从前大不少,又次次照死穴打,邵父吭哧一下也不说话了,蛋挞上来的时候瞄了邵衍一眼,示意刘阿姨给他拿。
刘阿姨笑着给他递了个台阶,邵父装作很不稀罕的模样咬了一口,眼睛顿时就瞪大了。
邵家的酒店也是有西点卖的,为此还专门请了曾在古梅三星餐厅工作过的厨师坐镇,邵父吃过不少他们做的蛋挞,味道自然和平常市面上销售的大相径庭。可邵衍做的蛋挞,怎么和那个贵地要死的厨师味道那么像?!
蛋挞皮简直酥脆到了嘴唇抿一下都要化开的程度,浓厚的甜香跟将他从睡梦中唤醒时别无二致,不像许多香气只是浮于表面的美食,这个蛋挞的浓香一直跟随他划入食管和胃袋,咽下去后,竟隐约还有香气在胸口浮动的错觉。
蛋液也新鲜柔嫩,像一窝软荡的水,并不如普通蛋挞甜,反倒是随奶油和黄油一道揉出股花蜜的清香。
邵父咔嚓咔嚓干掉了三大个,被已经习惯了的邵母迅速阻拦住了伸向第四个的动作,刘阿姨眼疾手快端上微好的牛奶和一笼蒸饺。邵父血脂高,可不能吃更多了。
邵父嘴角一抽,见邵衍呵着热气吃下一个脆生生的蛋挞,还一脸不满意地说什么黄油搁太多了的话,气的都想给他一脚。
家里的电话叮铃铃响了起来,刘阿姨笑着去接,几秒钟后捂着话筒说是喊邵父的。
邵父臭着脸接过话筒说了两句,原本玩笑似的不高兴就浅了,转而浮起的是一种如临大敌的严肃。
气氛很好的众人包括邵衍在内都停下了动作。
“行,你这边先顶着,我这就出发。”邵父挂了电话,侧头吩咐魏阿姨去替他叫车,自己抽了张纸巾擦嘴,满面郑重地起身整理西服。
“……怎么了?”邵母有些担忧地站了起来。
邵父一边朝外走,一边阴沉地回答:“赵韦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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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衍跑去学校的一路上都在想这个赵韦伯是何方神圣,听到邵父说他走了的时候,邵母脸上浮现出的分明是绝望的神情。
在路上的公园打了一套拳,临江吐纳片刻,他几个纵身攀到树上,由一棵树蹦到另一处树冠,身轻如燕。赶到学校的时候时间竟然也不晚。
他草草擦了把汗,提着背包就去了宿舍楼,a大的宿舍楼有二十四小时供暖的大澡堂。澡堂多用于体育课后,这个点钟,到处都很安静。
大澡堂只开了一个龙头就水汽蒸腾起来,邵衍在角落冲洗着,心中不自觉就回想起从前的生活。那个时代的必需品可没现在这么便利,为了应对如他现在这样临时起意的吩咐,灶房和膳水间每夜都需有三个女婢或内侍守夜,邵衍小时候也干过这活,灶膛里的火一旦熄灭,那可是掉脑袋的大事。
他笑了笑,扫清脑袋里浮现出的各种各样的极刑场面,洗的差不多预备去穿衣服的时候,却忽然听到澡堂外有两个人说起了自己的名字。
其中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道:“一会儿还有公开课,我一点都不想去。碰到邵衍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