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一起,加之抱她入怀的那种奇妙的感觉,虞北玄的眼神就变了。他低下头,欲强吻嘉柔,嘉柔却惊慌地躲开,又被虞北玄压在床上。她摇头躲避,一字一句地说道:“虞北玄,你知道我的性格。你若敢碰我,我立刻咬舌自尽!”
“你敢!”虞北玄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张开口,“你以为我不知道木景清仍留在蔡州?因为你,我才没有追究他在汝阳县的所作所为。你若敢伤自己,我便抓住他,然后杀了他。”
嘉柔觉得自己像脱水的鱼,呼吸困难,双手抓着床下的褥子。刚刚只是这几下挣扎,她的小衣便已经湿透了。这个男人太过霸道强悍,她在他面前,不堪一击。
“你们在做什么!”门口忽然响起长平暴怒的声音。
嘉柔趁机推开虞北玄,快速地爬到床的里侧,拉好衣服。她从未有一刻,如此高兴见到长平。
长平冲到床边,指着嘉柔说道:“我就说什么人你这么宝贝,藏得严严实实的。原来又是她!虞北玄,你跟我怎么说的?难道这天底下的女人都死光了,你非要纠缠一个有夫之妇!”
“谁放你进来的?”虞北玄冷冷地问道。
“你别管我是怎么进来的。我一直说服自己去相信你,可你根本不值得我信任。我隐瞒你不在淮西的事情,我帮你照顾大家,可你是怎么对我的?你回来以后,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却忙着跟这个女人在此处私会!”长平哭喊着,伸手抓着虞北玄的衣襟,“你说,我到底哪里不如她?你就不怕我告诉宫里吗!”
虞北玄扯开她的手,声音更冷:“你若想告诉宫里,我绝不会阻止。但你也要想清楚了,从你嫁到蔡州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皇室的郡主,而是我的人。对于叛徒,我绝不会心慈手软。”
“你无耻!”长平羞恼地扬起手要打,虞北玄起身喝道:“你闹够了没有?滚回去。”
“我不走,今日你不说清楚,我绝对不会走的!”长平歇斯底里地喊道。
嘉柔冷眼看着,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前世虞北玄出征回来,宿在她这里,长平知道了,也是跑来哭闹。只是那时她的心境跟现在大不相同,如今是个旁观者。
*
之前陈海听说有人翻墙进入虞园,追到这附近,听到嘉柔屋里的动静,本想进去查看,里面却传出使君和长平郡主的声音。
他想了想,还是退出来,站在院子里等着。
手底下的人问道:“使君是什么时候来的?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陈海知道节度使府邸有条密道通往虞园,他跟常山两个人还走过。至于长平郡主,肯定是翻墙进来的。他还一直在想,使君带回来的这个娘子究竟是什么来头。她挟持了夫人,使君居然没有杀她,夫人更是待她亲切。
现在总算明白了,她恐怕就是那个使君念念不忘的女人。
另一个道:“怪不得长平郡主会吃醋,我曾见过屋中那位娘子在花园里散步,容貌与郡主不相伯仲,甚至还有弱柳娇花之感。男人大抵都极喜欢这样的。”
陈海心想,那娘子可一点都不柔弱。就凭她敢支开千峰山上的牙兵,挟持夫人,以及以区区三人对阵使君的胆识来看,必定不是普通的深闺女子。
她若是个男子,陈海还蛮想跟她交个朋友的。
几人正谈论着,忽然看到魏氏扶着仆妇赶过来。她头发只梳成一个单髻,肩上披着大袖衫。魏氏本已经睡下,听说嘉柔这边的事,还是不放心过来看看。
陈海等人连忙行礼退开,魏氏进到屋中,长平看见救星一样,扑到她的怀里,哭道:“大家,您看看他。他为了这个女人,竟然要打我!呜呜……”
魏氏知道长平自小养尊处优,远嫁到蔡州,难免觉得委屈。因此平日里从不用任何礼法约束她,更再三叮嘱虞北玄要善待她。可感情之事,并不是勉强就会有结果的。在嘉柔身上,魏氏已经充分体会到了这一点。
她看了虞北玄一眼,说道:“长平,这位娘子是我的客人,与大郎无关。”
“大家,您向来明事理,怎能帮着他欺瞒我?这个女人明明是他的心上人,我在都城的时候就知道了。他们……他们做出此等苟且之事,您可要为我做主。”长平一边抽泣,一边说。
魏氏这才注意到缩在床里的嘉柔,一直低着头。她夹在中间,也是左右为难,对虞北玄说道:“你还不送你媳妇回去,好好哄哄?明日的事,你可是忘了?往后再不许来虞园!”
虞北玄本要拒绝,但在母亲目光的逼视下,仍是妥协,拉了长平出去。
等他们走了,魏氏坐到床边,问嘉柔:“孩子,你没事吧?”
嘉柔摇了摇头,身子却在微微发抖:“夫人,我……”她忽然跪在床上,说道,“夫人,我与郎君情深意笃,不可能再与节度使在一起。郎君他不知我身陷此处,也不知这个孩子的存在。我怕他担心我们母子的安全,会做出什么傻事,求求您救救我。他日,我定结草衔环报您的恩情。”
魏氏扶她起来:“我知道,我都知道。大郎对你情根深种,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你。你且等些时日,等你身上的毒除了,他离开城里,我会想法子放了你,让你们一家团聚的。”
“夫人……”嘉柔眼含泪光,望着魏氏。
“好孩子,我虽与你接触不深,却总觉得一见如故。你好好休息吧,明日还有你的苦受。”魏氏摸着嘉柔的头发,柔声说道。
嘉柔依言躺了下去,魏氏帮她盖好被子,熄灭灯烛,才退出去。
嘉柔闭上眼睛,想起前世奋不顾身地救魏氏突出重围,她被陈海带走时,看自己的那一眼。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因果轮回。
第87章 第八十六章
虞北玄将长平拉出屋子,他的力道很大,长平几乎是被拖着走的。一直到无人的地方,虞北玄才松开手,长平失去依托,几乎跌倒在地。
她脸上挂着泪痕,哀怨地看着虞北玄:“我也是郡主,金枝玉叶,我哪里不如她?凭什么在你心里,她就是阳春白雪,而我卑如草芥!虞北玄,我恨你!”
虞北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是否忘了,赐婚之初,你欲刺杀我的事?你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并未把我这个杂胡放在眼里。而柔儿不同。相识时,她并不知我的身份,也不嫌弃我的出身。只是单纯地喜欢我,崇拜我,愿意抛下家人和故土,随我远走。单是这份心性,你就永远比不上她。”
“可她已经嫁作人妇了!你宁愿要一个别人穿过的破鞋,也不要我?”长平捂着胸口说道。
“住口!”虞北玄冷笑,“你以为你们高贵的皇室有多干净?父夺兄妻,父夺子妻的事情,干得还少吗?前任节度使曾说过一桩秘辛,当年太子春风得意之时,与跋扈的太子妃生出嫌隙。太子妃竟与数人私通,还秘密产子,不知生父是何人。后来延光公主一案,将此事牵连出来,圣人为掩盖这桩天大的丑闻,逼她自尽。要说起来,最肮脏的地方就是你们皇室,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是破鞋?”
长平一直以自己皇室的身份为傲,从不知当年太子妃竟做出此等伤风败俗之事,一时之间觉得难以接受。
“你撒谎!太子妃她不会的……”
虞北玄觉得长平被保护得实在太好了,她所看到的,都是那些虚伪的上位者为她粉饰的太平。他以前不想提这些,是觉得既然两人的身份和立场不同,没必要浪费口舌。可于她来说,知道那些残酷的事实,或许才能成长一些。
“你从不觉得奇怪?为何舒王只是圣人的养子,却能高居在太子之上。而太子是储君,却要处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舒王之父,乃是前昭靖太子,本应登基为帝。可忽然身死,当今天子才能继位。但昭靖太子监国时,无论是智谋还是德行都远在当今的天子之上。如今朝中的重臣,老臣,几乎都是昭靖太子提拔的,或者当初事职于东宫。天子敢打压舒王吗?所以舒王敢排除异己,剪除太子的党羽,对皇室宗亲也是如此。”
长平的嘴唇动了动。以前在宫里,她的确衣食无忧,太后也非常宠着她,可她到底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提父兄的旧事。长平偶从一些老宫人的口中知道零星的往事,去询问太后,也被太后轻描淡写地带过。
她缠着声音问道:“你想告诉我,我的父亲和兄长他们,不是战死,而是做了皇权之下的牺牲品吗?”
通王曾经执掌兵权,是太子最忠实的拥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