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2 / 2)

藏珠 泊烟 2981 字 6天前

嘉柔也不闹了,凑到他面前,跟他四目相对:“过两日,我想去崔家一趟,看看表姐和外祖母。”其实她要去找崔时照,商量寻孙从舟的事情。但是这件事,暂时不告诉他。

李晔点头答应,帮她盖好被子:“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你在家里好好休息,我去一个上午就回来。”

*

快到元夕,城中处处都在布置灯会,未搭好的彩楼和灯山到处都是。按照旧制,从正月十四开始放夜,连续三晚,百姓可自由出门游览灯会,届时还有很多表演。等过完元夕,这个年才算是圆满。除夕夜里城中闹得人仰马翻,家家户户不得安生,所以百姓就格外看重元夕。

嘉柔到了崔府门前,崔府官家提前收到消息,早就在门外候着,亲自迎她进去。

卢氏在崔老夫人的屋子里,嘉柔进去,向两位长辈行礼拜年。崔老夫人把她拉到身边,搂着她道:“昭昭,外祖母就等你来呢,金叶子都给你备好了。”说着让婢女去取了盒子来,里面是片巴掌大的金叶子。

“外祖母……”嘉柔睁大眼睛,哪有给这么大的金叶子,就像是变相塞钱。

“收着吧。除夕夜家里的孩子都眼馋这个,大家谁都不肯给,就给你留着呢。”卢氏掩嘴笑道。

嘉柔只好收下来,又陪老夫人和卢氏说话。崔老夫人摸着嘉柔的手,叹气道:“昭昭年纪最小,倒是嫁得最早,多好啊。哪像你的表兄表姐,半点都不让人省心。”老人家嘟囔着,语气却是可爱的。

嘉柔心头一动,去看卢氏。卢氏解释道:“大郎就不说了,还是老样子。从年前我就给二娘张罗人家,看了好几户,她都不满意,说急了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过了这个年她就十八了,再不嫁就是个老姑娘,只能别人挑她了。”

“表兄表姐都在家里吗?”嘉柔这才问道。她其实一早给崔雨容来了消息,要她今日想办法拖住崔时照,他肯定是在家的。

“在,都在二娘屋子里呢。”卢氏点头道。

“外祖母,舅母,我能去看看表姐吗?”嘉柔问道。

“当然可以,我送你过去。”卢氏起身,跟嘉柔一起从老夫人的屋里出来。嘉柔知道卢氏有话要问,否则哪里需要亲自送她。等走远了,卢氏果然问:“昭昭,你身子没事吧?刚才在屋里,我没敢问。”

前些日子,嘉柔吐血的事情,崔家也知道了,立刻派了人去李家询问。本来卢氏还想亲自去看看,但崔李两家如今在朝堂上不算是一派的,崔植又不在都城,她也没敢贸然登门。但是家中一律都是瞒着老夫人的,怕她年纪大受不住。

嘉柔笑道:“舅母放心,我没事,就是气血不顺,没传的那么夸张。您千万不要告诉阿娘和外祖母。”

卢氏看她面色红润,说话有力,的确不像是有大毛病的样子,便点了点头。府中下人回禀的时候也说,嘉柔没有大碍。

“舅母还件事想问你。除夕夜回来后,二娘就怪怪的。她与你一向投缘,你知不知道,她心里头有喜欢的人了?”卢氏忽然说道。

知女莫若母,日常相处,卢氏肯定会看出端倪。但这话不该嘉柔来答,她只说道:“表姐没有与我多说。舅母有空的时候,不如好好跟表姐谈一谈,也许她会愿意说?”

卢氏知道从嘉柔这里问不出什么,无奈地叹了声。听说李家郎君很疼嘉柔,身边一个乱七八糟的女人都没有。卢氏也想自己的女儿觅得一位如意郎君,可女儿的婚事,哪里是她们母女俩想如何便能如何?还得过崔植那一关。卢氏隐约猜到了女儿不肯说的缘由,只怕……

她们走到崔雨容的住处,卢氏就回去了。

嘉柔走进去,婢女和随从都在院子里,忽然听到里头崔时照喝了一声:“胡闹!”

第66章 第六十五章

嘉柔赶紧进去,看见崔雨容坐在榻上,伸手挡着头,崔时照正举起手,作势要打她。

嘉柔连忙挡在崔雨容的面前,张开手护着:“表兄!”

崔时照看到她,立刻收了手,背过身去。她发髻上的步摇,耳上的珍珠,只看一眼,全都印在了他的心里。他闭了闭眼睛,往前走两步,站在窗边。

流过庭院的那条小溪载着几片落花,匆匆流过。恰如相思了无痕。他挥手让院子里的下人都站到外面去。

嘉柔坐在崔雨容的身边,抚摸着她的肩膀。

崔雨容眼角还挂着泪珠,头发只随意挽了个髻,面容憔悴。她抓着嘉柔的手臂好一会儿,好像要汲取力量,转头对崔时照说道:“阿兄,我不想嫁什么刘公子,郭公子,你跟父亲说,好不好?”

崔时照的侧影清冷,口气更冷:“你以为父亲会同意你跟王承元在一起?他可是契丹人,还是与朝廷作对的成德节度使的弟弟。收起你的心思,不要妄想。”

崔雨容没想到他早就知道,还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一时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她跟王承元发乎情止乎礼,并没有逾矩的行为,但早已认定了彼此。

“为何是契丹人就不可以?”嘉柔忽然说道,“皇室先祖,身上有鲜卑人的血统。我朝幅员辽阔,广纳四海,在朝为官的大将也有很多是胡人。我阿耶,也不是汉人。莫不是表兄对血统有什么偏见?”

崔时照侧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微抿。桃花眼中的光芒,忽明忽暗。他并不是那个意思,但也不想多做解释。

崔雨容拉了拉嘉柔的袖子,冲她摇头。家中还没有人敢用这种口气跟阿兄说话,父亲去了任地之后,整个崔家都是阿兄在做主,连母亲跟他说话都带了几分客气。

嘉柔也知道自己今日来是有求于崔时照,刚才一时心直口快,不小心得罪了他。毕竟世家大族对于门楣的偏见,是根深蒂固的,也并非他一人如此。

崔时照负手出门,嘉柔追到院子里,叫道:“表兄留步。”

“何事?”崔时照并未回头,身上的气势俨然已经有了几分将来重臣的风范。

嘉柔清了清嗓子:“我有事想请你帮忙。”她也觉得自己脸皮很厚,刚在屋中顶撞了他,现在又找他帮忙。可找孙从舟的事不能假手于外人,只能硬着头皮向他开口。他若不答应,她再死皮赖脸去外祖母或者舅母那边求援。

崔时照不语,等她继续往下说。她身上淡淡的香气,随着一阵风浮动到他周围。他不敢与她多呆,又贪恋两人独处的时光。

小时候她胆子更大,看他不敢骑烈马,一鞭子就打在马屁股上。那匹马差点把他摔死。事后她居然绑了两根藤条在背后,到他房中负荆请罪。还说她跟她阿弟的骑术都是这样练出来的。他简直哭笑不得。

其实她一直在闯祸,做事出格,性情顽劣。崔时照也不知道自己喜欢她什么。

但喜欢便是喜欢了,哪有因由。一颗心全被她牵动着,七上八下。

她在背后说:“我想找个没什么名气的游方医,名叫孙从舟。以前他给我夫君看过病,大有起色,可后来就下落不明了。若表兄能帮我找到此人,嘉柔日后必定报答。”

原来是为了李晔的事。骊山一见,那人看上去与普通人无二,他以为外界的传闻都是假的,看来身子是真的不好。

“你把此人的详细情况告诉我的随从,我会派人去找,一有消息便会通知你。还有其他事?”崔时照淡淡地说道,始终背对着嘉柔。

嘉柔觉得他好像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但他答应了帮忙找孙从舟,嘉柔还是道谢。

“不必。”说完,人已经走出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