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戴这种东西。”嘉柔别开头,脑海中都是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李晔又咳嗽了两声,嘉柔连忙伸手给他顺背:“是风寒又严重了,还是胸口疼?都是你昨夜逞强,从今日开始,到你痊愈为止,都要好好休息。”
李晔想说自己没事,但鉴于昨夜精疲力竭地倒在她身上睡过去,确有损他作为男人的颜面。为免再出现类似的情况,还是先清心寡欲一阵子,好好养伤。
这段时间,叫人赶紧将这脚链打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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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绛傍晚的时候才回府,即刻将李晔叫到了书房。他的朝服未换,神色略显疲惫,仍是端正坐于案后,问道:“昨夜街上那么乱,你不在家中呆着,跑去广陵王府做什么?听大郎说,你还与金吾卫起了冲突?”
金吾卫当时正在追王承元,李晔出来插一脚,被告到宫里。后来老太师入宫,不知与圣人密谈了什么,整件事就发生了逆转,这个小插曲才被压下不提。
李绛本就猜测有内情。毕竟王承元安分守己了这么多年,突然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行刺天子。果然早朝的时候,有官员提出让圣人对幽州用兵,被圣人驳回了。当时舒王的脸色,就不太好看。
李晔说道:“昨夜看驱傩时恰好遇见了广陵王,他说吏部侍郎会到他府上品新茶,邀我同去。至于冲撞了金吾卫,只是个意外。父亲,可有何处不妥?”
他敢在这个风头浪尖撞上金吾卫,自然也是算好了太师进宫以后,天子就会对王承元另行处置。否则就不是父亲来问他这么简单了。
“那倒没有。”李绛沉吟道。昨夜吏部侍郎的确姗姗来迟,说自己不在家中,回府更换朝服耗费了点时间。而且这位吏部侍郎主管开春时的选官,李绛原以为李晔考科举就是敷衍自己,这么多日子,也不见他为选官的事情奔走,只是呆在家中。
如今听他这么一说,想来也是想要借广陵王的势接近吏部侍郎。这儿子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加上朝堂的事情错综复杂,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楚,李绛就放过了此事。
“我已经跟吏部尚书打过招呼了,中书门下,哪部是你想去的?”李绛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听到李晔说:“父亲,我想去大理寺。”
大理寺掌刑狱,却没有多少实权,独立于六部之外,连李绛的手都伸不到。而且大理寺卿的脾气又臭又硬,油盐不进。李绛皱眉:“为何要去那里?大理寺又不是中枢机构,你换一个地方。”
他的口气不是在商量,而是命令。
李绛作为一家之主,习惯于执掌家中的大小事务。诸如他认为郑氏不适合打理中馈,便大手一挥交给了王慧兰。他觉得李暄性子耿直,不适合走文官之路,就让他去了军中。至于李昶,安排在如今六部之中最炙手可热的户部,也有他的用意。户部尚书年事已高,掌权者其实是户部侍郎裴延龄。裴延龄前阵子虽然被弹劾,但树大根深,很快又复起。
只要圣宠在他身上一日,他就是名副其实的财相,谁能动他。
现在李绛又来安排李晔以后要走的路。只不过李晔是不会乖乖听从于他的。
李晔断然说道:“父亲当初只要我考科举,我已经依照约定考了。往后的事,还请父亲不要再插手干涉。”
李绛微愣,重重一拍桌案:“混账东西,你又想激怒我?”整个家里,敢几次三番违逆他的,就只有这个小儿子。李绛有时觉得自己无法全然掌控他,所以才放任自流。
“我并非要激怒父亲,不过人各有志,父亲为何要替我做决定?父亲的身边有大兄和二兄,不缺我一个。我自认资质愚钝,小时候落水,身体和智力都大不如前。这次能考中,也多亏父亲在背后周旋。父亲若执意让我入六部,可考虑过二兄的感受?父亲当真要我们兄弟反目,弄得如当年一般?”
当年李晔落水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最后以李晔主动退让,离开家门才终得以平息。李绛被他问得哑口无言,李晔顺势告退。
等李绛回过神,屋中只剩自己,怒极反笑。这臭小子知他甚深,知他最不想见家宅不宁,兄弟阋墙,破坏李家的名声,便搬出来狠狠将了他一军。他小时候便不肯轻易低头,外表看似温和,骨子里却极为倔强。这么多年,倒没怎么改变。
李绛也不管了。他倒要看看,没有他和李家的庇护,凭李晔自己能扑腾出什么水花来。
第62章 第六十一章
初五日,到了与顺娘约定见面的日子。李晔原本送嘉柔出府,收到一个消息,脸色忽变。他对嘉柔说:“我有些事要出门一趟。”
嘉柔摇头道:“不是说好这段日子在家中静养?你的身体还没痊愈。”
太师在洛阳游学的孙子,忽然不见了踪影,恐怕凶多吉少。太师府现在已经乱成一团,广陵王赶过去了。是他连累太师趟了这浑水,不能再让他的孙子出事。他没有料到,舒王未达目的,竟会报复到太师的孙子身上。
这等同于舒王与太师完全决裂,将太师推到了广陵王这边。这不像舒王一贯的作风。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而是要先救人。
“为了选官的事,不得不去。”李晔拉了拉嘉柔的手,眼里有几分恳求的意味。嘉柔知道他有重要的事情,肯定都要去。她便板着脸说:“那你只准去一会儿,让云松跟着。再多带几个家丁。”
作为宰相的儿子,李晔跟两个兄长出门的排场比,实在是寒酸太多,嘉柔也看不过去。他生性淡泊,好像不太在乎这些外界的东西。李晔答应,叮嘱她自己小心。
他们在门口分别,一个去骊山,另一个去往东市。
嘉柔换了一身便于出行的胡服,坐在马车上,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情绪。当初在云南王府的时候,她跟顺娘之间的关系就很冷淡,更谈不上有叙旧的交情。顺娘主动找她,究竟所为何事?
这段时日,各国使臣和节度使都蜂拥进长安,街头巷尾十分热闹,行人是往常的数倍,前往东市和西市的路更是十分拥堵。车夫在外面说道:“郡主,前面实在过不去了,要不然您下车走两步?”
嘉柔倒是不在意,和玉壶下了马车,步行前往酒楼。大堂已是座无虚席,燕儿早已在楼下等她们,亲自带她们上楼。到了雅座的门口,燕儿拦住玉壶:“我们娘子有话要单独跟郡主说,你就别进去了。”
玉壶不理会她,而是看向嘉柔,嘉柔道:“你在门口等着吧。”然后自己推门而入。
这是寻常百姓常来的酒楼,雅座布置得十分简朴,只有木塌和食案。不过位置倒是不错,对面就是东市,所以生意还算兴隆。顺娘坐在临窗的地方,头发梳成云朵髻,插着几根银制的花簪。身上穿着一件瑞锦纹的长裙,外罩褐色的皮裘。泥金的帔帛散落在榻上,添了几许贵气。
她原本正望着窗外出神,听到动静回头,脸上的妆容精致,眉眼间藏着风韵。一点都不像个少女,却愈发明艳动人。
她站起身,笑着唤道:“阿姐。”
从前在云南王府的时候,她都是叫“郡主”,不敢逾越身份。如今却是不同了。嘉柔应了一声,坐在她对面:“路上拥堵,晚来了片刻。你约我来,有何事?”
顺娘低头一笑:“阿姐怎么不先问问我过得好不好?”
嘉柔不知她问这句是何用意,徐进端姬妾成群,想来是过得不好的,问了也是白问。
顺娘见她不说话,自己说道:“当初我离开家,也是迫不得已。虽然母亲派了以前宫中的女官到我身边,我也得到一些宠爱,可若做不成徐进端的正妻,有这些宠爱也无用。”
阿娘竟然派了人去顺娘的身边?嘉柔完全不知情。难怪顺娘要约自己,恐怕她以为整个云南王府都是支持她的,所以嘉柔也不例外。
“您想坐武宁节度使夫人的位置?”嘉柔问道。
顺娘嘴角微微扬起:“我知道自己出身不够,但还是想做他的夫人,只有这样,才可以打听到更多关于他们的秘事,好帮到王府。这难道不是母亲的用意吗?当然,我也不想为难阿姐。虽然李家家大业大,姐夫却没有官职在身,您帮不了我什么的。阿姐当初若是跟虞北玄在一起,倒是对我很有用。”
嘉柔愣住,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
顺娘点了点头:“我都知道。在崇圣寺时见过你们,也知道你们在一起过。如今除了河朔三镇,江南江北的藩镇就属虞北玄势力最大,说他能呼风唤雨也不为过。阿姐现在有没有一点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