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2)

晚上回去,她站在车外,第一次深深看着车内驾驶位上的曾子夏许久,目送他远离。

她将曾公子附在花里那张脆弱的卡片仔细迭在日记本的书页里,也是她从这里拿走的唯一东西。

然后她仔细收拾了自己带来的全部行礼,连夜从南城去往北城的酒店。

邮件箱里面试的通知是今天下午收到的,这或许便是她一直渴望的甘霖,她的逃生梯。

带她逃离这个由温柔构筑而成的地狱。

躺在酒店的床上,她竟是第一次觉得真正的安心,自由,仿佛压在她身上的那块石头终于卸了下来,她终于如愿以偿地,躲在了无人认识她的角落里。

第二天的面试结果很是顺利,本就是一个没有多大的小公司,应聘的是采购部门的职位,第二天就可以上班。

接着她到处奔走,用仅剩的钱租了阴湿却还算干净的一间出租房,时间来不及让她准备更多东西,窗外的桂花香乍然浓郁,空气却湿冷,她蜷缩成一团,艰难地度过了第一个没有被子的夜晚。

第二天打开手机,朋友给她发来无数的问号,曾公子却只有一句,「袋袋,你去哪了?」

她只回了朋友一句,我走了,不必担忧。便卸掉了那个聊天软件。

日子一天天麻木地过着,同事们和她不过点头之交,但她的女经理是个温和的人,从不曾难为她。

她几乎是离开他们后立刻感受到了缺钱和贫穷所带来的困窘,但是却能比任何时候都能坚持着,都能感觉到自己活着。

好在这样坚持了两三个月,在她终于感觉自己疲累不堪时,她的日子有了些许的缓和。

至少她有了松软的被子,有了电热毯,有了热水壶,长期吃外面的东西让她染上了胃痛,可她也知道了哪种胃药最有疗效。

有时胃痛来临,她会想到曾公子的手,那双手会煮茶,剥虾,剥去蟹壳,换下碟盏,替她细细拌好碗里的米饭,那双手洁白,修长,他很好,好得近似一场虚无的大梦,可是她不够好。

很久以前她曾讨厌很多人,后来她才发现,原来她讨厌别人,都是因为讨厌自己。

于是如今她只能躲在角落里独自的,拥抱令人厌恶又破碎的自己。

江南的冬天湿冷,每天都下着淅淅沥沥的雨,入夜又刮着微薄的冷风,但是满目的翠色和连阴雨却和她记忆中的城市很像,她在那座城里度过了她最为明媚的大学时光,她如今撑伞走在街上,路遇的建筑不同,心境不同,雨却一如既往。

圣诞节前夕的公司却出乎意料地紧张起来,这所小公司想来仰仗市内龙头企业发的采购单存活,而现在市里要办一场商贸交际会,因为她留过学,是小公司里唯一能在面子上拿得出手的一个员工,所以老板点了她和经理随行。

这不是老板和经理第一次参加的交际会,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多多认识那些有身份的人,而她只需要在一旁跟着,当一个默默无闻的助理和摆设。

只是若是这交际会上不出任何问题,那她在江南仿佛也活得太过容易。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另一种面貌的曾子夏,她刚刚入场,便被金碧辉煌的大厅晃得迷了眼目,浑身的不自在如潮水般扑面而来,她只敢紧紧地跟着经理,努力当一个背景。

后来还是失败了,老板和经理都有了要谈的合作,她没什么事,只好越过觥筹交错的人群去找有座谈会的那一间会议室,大堂那道长长的落地窗前传来众人酒杯轻碰的声音,她望过去,却看见了被不少人簇拥着的曾子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