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她根本就没命人去叫宜宁。
她啊,还以为太皇太后还在怪宜宁了,毕竟太皇太后虽和善,可向来是最讲究规矩的,如今人人都在说宜宁就是杀害赫舍里皇后的刽子手。
太皇太后微微颔首,示意她们起来,道:“天儿冷,你们都进屋歇着,我啊,去瞧瞧宜贵人。”
话毕,她也不看安贵人那几个惊愕的脸色,带着苏麻喇嬷直接去了东偏殿。
宜宁还什么都不知道,抱着元宝在炕上玩了,元宝是每日都要出去遛弯的,这几日可是憋坏了,宜宁没办法,只好陪着她在屋子里玩。
谁也不知道太皇太后来了。
太皇太后也不进去,站在毡毛帘边上瞧了瞧,她之前是问过苏麻喇嬷嬷的,苏麻喇嬷嬷和宫女们走得近,对翊坤宫的事情还是知道些,只听闻宜宁不仅气色半点没有憔悴,反倒是容颜更胜从前,她还不信。
可如今,她却信了。
宜宁比从前瘦了些,想必是姑娘大了,长开了,眉眼之间明明是娇艳的,可因为不施粉黛的缘故,又带着几分艳丽。
太皇太后在紫禁城中大半辈子,是见过各色各样的美人儿,像宜宁这般的,却没见过几次,就连当初的鄂太妃和如今的宜宁比起来,也要差上不少。
苏麻喇嬷嬷低声道:“太皇太后为何不进去?”
太皇太后摆摆手,转身却走了。
等着出了翊坤宫的大门,太皇太后上了暖轿,只低声道:“我走这一趟原本是想劝劝宜宁这丫头的,要她莫要和皇上置气……可方才见她笑的那么开心,我倒是觉得有些话没必要说了。”
顿了顿,她更是道:“我在她身上,好像看到了我年轻时候的影子。”
“这后宫中,有谁能和太皇太后能相提并论?”苏麻喇嬷嬷虽喜欢宜宁,可在她心里,太皇太后那是多聪慧一个人啊!
太皇太后笑了笑道:“她啊是个聪明的,若寻常人碰上了她身上发生的事儿,只怕早就一蹶不振,再不济也是鞘翅不堪,可她倒是比之前生的更好了些……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还能如此,你还敢说她不厉害?”
“当初宸妃刚进宫的时候,我过得什么日子,掉了多少回眼泪,瘦了多少,你又不是不知道,叫我看啊,她比我年轻时还要强些!”
“若皇上想要与她和好如初,怕是我说几句话没用,皇上啊,怕还得琢磨一阵子才是,她啊,可不是寻常的妃嫔,不是皇上赏些东西,哄上两句,她就能高高兴兴,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般。”
苏麻喇嬷嬷跟着笑,可笑着笑着却觉得不对了,“听老祖宗这意思,也觉得皇后娘娘的死和宜贵人没关系?当时就是宜贵人与昭妃娘娘有嫌疑,若不是宜贵人,那就是昭妃娘娘了……那之前您为何要皇上立昭妃娘娘为皇后?”
“后宫之中除了她难道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吗?”太皇太后连说话的腔调都没变,帝王讲究的是平衡之术,后宫之中也是这般,“我也想过,昭妃做皇后也不是什么坏事儿,毕竟有她在,谁当皇后那都得怄气!”
“昭妃成了皇后,到时候时刻谨记着自己是六宫之表率,说不准行为还能有所收敛……你看这些日子,在她的掌管之下,后宫不是比从前要清静多了吗?”
毕竟自古以来贤良淑德和威震六宫都是相悖的,像赫舍里皇后那样的,她没了,众人都念叨着她的好,可自个儿过得却是太辛苦。
苏麻喇嬷嬷听闻这话,只摇了摇头,到底没有接话。
紫禁城之中,还是一如既往的难!
宜宁是到了傍晚的时候才知道太皇太后来过,是专程来看自己的,而且,自己根本就没有发现。
她抱着元宝,听着连翘的话,脸上满满的都是愕然,“……你是说太皇太后应该就是在门口看了看,就走了?这……不是说太皇太后近来身子不大好,所以甚少出门吗?这寒冬腊月的,太皇太后这是要做什么?”
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也琢磨不出来。
连翘他们更是一问三不知,甚至安嫔还派了瑞芝过来打探一二,压根不相信太皇太后没和宜宁说上一句话,转身就走的事实。
宜宁想着自己要不去慈宁宫一趟,可转而一想,自己如今正装病了,若是出去了,这岂不是露馅了?
思来想去,她还是只要苁蓉给慈宁宫送去了些东西,不过是抹额和帕子这些东西,像香囊和从别院带过来的茶叶,她可不敢送,若这些东西再被人动了手脚,太皇太后亦或者太后、太子有个什么闪失,她怕是死千百回都不能抵罪。
太皇太后将东西收了,还赏了宜宁一些东西。
宜宁只觉得应该是没事儿的,转而又开始躲在屋子里看话本子。
可从郭络罗府递进宫的一封信却是打乱了翊坤宫东偏殿的平静,这封信是郭络罗夫人写来的,最开始宜宁收到信的时候,只以为是寻常的家书而已。
在别院的时候,她差不多每个月都会与郭络罗夫人写一封信,如今接到了郭络罗夫人的来信,也不觉得意外。
只是看到信内容的时候,宜宁脸上的表情却是渐渐严肃起来,原来是她的阿玛出事了,盛京乃是大清的发家之地,历代皇帝对盛京都是极为看重,没想到这几年云南打仗,盛京却是乱了套,买官卖官,搜刮民脂民膏,贪污枉法……简直是乱成了一锅粥。
前些日子,云南的战事有了起色,玄烨便将注意力放在了盛京,下令彻查,没想到不查不要紧,一查倒是查出来很多东西来。
三日前,宜宁的阿玛也被查了出来,说是贪墨。
别的宜宁不知道,这一点她还是知道的,早在她去别院的时候,郭络罗夫人总是赛银子给她,可她把银子都攒着,后来郭络罗夫人银子塞得少了,她也猜到了定是家中银子紧张,所以把之前积攒下来的银子都送了回去。
若换成之前,郭络罗夫人定不会收这银子,可今年,大哥添了两个儿子,二哥续弦,家中需要花银子的地方多得很,所以郭络罗夫人倒没有推辞……若是她的阿玛真的贪墨,贪了朝廷的粮草,那银子了?家里总不会缺这么点银子吧!
宜宁连忙写了一封信回去,只要郭络罗夫人别着急,先去联系下阿玛从前的朋友,看能不能先打听打听消息,亦或者先托托人、免得阿玛再牢狱里受苦。
宜宁对郭络罗大人的感情岁不如对郭络罗夫人感情深,但还记得那一箱子又一箱子从盛京捎来的零嘴和小玩意儿,还记得郭络罗大人每次从盛京回来,总是第一个来瞧她,那一封封从盛京捎来的家书……心里还是着急的很。
她来大清这么些年,是真的将郭络罗大人和郭络罗夫人当成亲生父母的。
这一晚上,宜宁都没有睡好。
翌日一大早,郭络罗夫人就递了消息,要进宫来。
昭妃也学的乖觉,没拦着,她自然知道郭络罗夫人进宫是为了什么,可谁掺和上这件事,那就该谁倒霉!就连宜宁也不能例外!
郭络罗夫人进来的时候脸上还挂着泪,一见着宜宁更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宜宁,你可要救救你阿玛,若是你阿玛出事了,那要我们怎么活啊!你阿玛为官清廉,我们家里到现在都没几样值钱的东西,他怎么会贪了朝廷的银子……宜宁,这可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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