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院判入宫多年,后宫之中的龌蹉事儿可见多了,如今不言不语,只微微颔首。
太皇太后的目光不断落在宜宁和昭妃面上,最后只道:“这东西无毒,不管宜贵人说当初昭妃收买你谋害皇后,这事儿都说不过去……”
她自然是更相信宜宁一些的。
宜宁没有说话,这场仗好像怎么看,她都没了胜算。
昭妃道:“太皇太后,您老人家未免太偏心了些,臣妾做下的事情自然不怕承认,倒是臣妾觉得蹊跷,皇后娘娘生产之日宜贵人进去过一趟,谁都知道,皇后娘娘当日生产艰难,臣妾说句不该说的,说不准就是宜贵人在其中动了手脚。”
太皇太后神色未绷,只道:“昭妃可是想到了什么?”
昭妃扫了宜宁一眼,见她神色未有多少变化,多少觉得心里有点失落,只道:“臣妾觉得不如在宜贵人住的院子也搜一搜,大家伙儿都知道,宜贵人这些日子都是住在慈宁宫的,虽说在太皇太后您眼皮子底下,可想要做些什么,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太皇太后也跟着扫了宜宁一眼。
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宜宁还能说不吗?她只开口道:“太皇太后,既然昭妃娘娘说要彻查,那就去查吧,嫔妾并无异议。”
太皇太后一声令下,苏麻喇嬷嬷带着孙院判又下去了。
一刻钟之后,苏麻喇嬷嬷捧着一个托盘进来,托盘上赫然放着一个象牙色双面绣的香囊,上头绣着的牡丹花,是栩栩如生,还有几封信笺。
宜宁认得,这是她的香囊,里头装着当初只采集的桂花等一些干花瓣,因为最近天气热了,闷得很,所以她倒是时常把这个香囊戴在身上。
太皇太后对着身侧的宫女道:“把这个香囊拿过来我瞧瞧。”
苏麻喇嬷嬷却是道:“太皇太后不可,这香囊方才孙院判已经看过了,里头加了麝香,还有一些让女子难产的药材,奴婢方才也问过了,当日皇后娘娘生产的时候,宜贵人身上戴的就是这个香囊。”
众所周知,当日赫舍里皇后曾单独见过宜宁的,两人还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
至于信笺,太皇太后则拿过来瞧了瞧,这都是宜宁和常山之间来往的书信,而后更是有宫女把信笺拿给宜宁瞧了瞧。
自己的字迹,宜宁还是认得的,这字不是她写的,可上面的的确确就是她的字迹。
宜宁知道,自己输定了。
屋子里顿时安静极了,太皇太后的眼神落在宜宁面上,宜宁倒是什么都没避忌,好不胆怯的与太皇太后对视,眼神之中皆写着——我没有做过。
最后还是昭妃看不下去了,只道:“太皇太后,如今这东西都在这儿,宜贵人就是想说自己没做过,只怕也说不过去了……有些人啊,自己心存歹意,非得将脏水往本宫身上泼。”
说着,她更是朝着太皇太后跪了下来,“还请太皇太后替臣妾做主啊!”
赫舍里皇后已死,朝中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之中也不可一日无后,如今宜宁也差不多了,唯独剩下她能坐上后位。
太皇太后不想看她,眼神落在了宜宁面上,“宜贵人,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就算是她贵为太皇太后,可也知道,在后宫之中讲究的是人证物证据在,有些东西不是你说相信谁那就相信谁的。
这种事情,谁能说得清楚了?
宜宁早在看到昭妃的时候就有种不祥的预感,如今心里已经有了掂量,只道:“嫔妾到了这个时候能说什么了?嫔妾时候自己是冤枉的,会有人相信吗?如今,好像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她在慈宁宫中住的时间不算长,每日与太皇太后、太后朝夕相处,特别是太皇太后,她是真的把太皇太后当成亲祖母一样看待的,事情成了这个样子,她也不愿让太皇太后为难,只道:“只是,嫔妾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让嫔妾最后见嫔妾的额娘一面,嫔妾还有些话想要和她说……”
她入宫也有些时间,知道谋害中宫皇后就是一个“死”字。
就算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可她却对很多人有了感情,比如太皇太后,比如荣常在,比如郭络罗夫人,还有……玄烨。
太皇太后像是没瞧见昭妃脸上的喜色一般,扬声打断了宜宁的话,“你的确是犯了大罪,可念在你年纪尚浅,这件事疑点颇多,暂且打入冷宫吧!”
那就是要留着宜宁的命,如今能活着,已经是十分不易。
只要能活着,那就有翻盘的机会。
昭妃还要再说话,太皇太后却是一扫眼过去,道:“虽说有信笺和香囊在,但可有人证亲眼见到宜贵人与常山来往?可有人亲眼见到宜贵人将香囊里头添了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昭妃啊昭妃,你也是宫中的老人了,宫里头有多少冤案假案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难道要逼着我老婆子草草断案吗?”
“臣妾不敢。”昭妃多少还有点心不甘情不愿。
她担心夜长梦多,原本想的是趁着玄烨还没来之前便将这件事定下来,玄烨如今与宜宁是你侬我侬,太皇太后虽有些偏疼宜宁,可明面上一直都是一碗水端平,如今却也是护短得厉害。
可是,她却无半点办法。
既是要去冷宫,得太皇太后特赦,今日能回去收拾收拾,明日再去冷宫。
要去冷宫的妃嫔,那都是犯了大错的,一般都是由三两个身强力壮的嬷嬷拉过去了事,哪里还能回去收拾东西?
宜宁谢过太皇太后,则回去了。
一路上,苁蓉也好,还是连翘也罢,一个个都是愁眉苦脸的,宜宁反倒是平静得很,甚至还笑着安慰她们,“没事儿的,苏麻喇嬷嬷方才的话你们又不是没听见,你们几个就安心留在慈宁宫好了,太皇太后也好,还是太后娘娘也罢,都是极好的人,你们在慈宁宫不会受委屈的。”
说着,她更是道:“好了,别哭丧着脸,来,咱们来收拾东西,明儿我一大早就要走了,平日里都是你们帮着我打点东西,我都不知道要带哪些东西了。”
她越是这样,连翘、苁蓉和王九福几个就越是难过,连翘更是忍不住别过身子去擦眼泪。
可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他们只能强打着精神替宜宁收拾东西,正收拾着了,却听见外头传来了通传声——皇上驾到!
这声音还没落下,玄烨便大步流星走了进来,“宜宁!”
宜宁抬起头,正好看见玄烨一脸关切站在自己跟前,因为方才走的太急,呼吸有些急促。
玄烨什么都没问,只道:“方才苏麻喇嬷嬷已经和朕说了,朕不会同意你去冷宫的,除了朕的身边,你哪里也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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