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个道理,唯独昭妃不明白。
当着玄烨的面,太皇太后又把昭妃送的碧玺挂串拿出来说了一通,只说昭妃是用了心思的。
后宫之中向来和前朝是息息相关,纵然遏必隆当初在知鳌拜恶行仍保持缄默不加以劝阻,可他到底是跟着太宗皇帝出生入死打江山的,更是辅佐先帝爷和玄烨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再加上钮祜禄一族一直对当初后位的事耿耿于怀,所以太皇太后一直都颇为照拂昭妃,更何况,这些日子,遏必隆病的厉害,据她老人家所知,只怕遏必隆的日子不多了。
于情于理,她该对昭妃好些。
玄烨也知道遏必隆的病情,顺势也跟着夸赞了昭妃几句。
昭妃就像是个小孩子似的,得了长辈几句夸赞,便是满脸笑意。
可要说太后真喜欢什么,那就是宜宁送的那卷《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了,她只问道:“……翊坤宫的宜常在是谁?”
被点到名儿的宜宁正躲在下头吃羊肉锅子了,这羊肉锅子做的味道极好,羊肉乃是用的从蒙古一带运过来的马头山羔羊,味道鲜美且没有一点羊膻味儿……
宜宁忙站起来道:“嫔妾正是翊坤宫的郭络罗氏。”
“哦?又是一位郭络罗氏?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初二月选秀的时候,宫里是添了一位郭常在的。”太后看着宜宁那张明艳温柔的一张脸,只觉得半点印象都没有,她记性不错,若宫中有这样一个人在,她不可能不记得的。
宜宁笑着道:“嫔妾刚进宫不久,太后娘娘您说的郭常在,正是嫔妾的妹妹。”
“哦,原是这般。”太后点点头,这样说来,她就有几分印象,太皇太后曾和她说起过,最近宫里头新添了一位常在,颇得玄烨宠爱,想必就是这一位了,“你为何要送我一卷开过光的佛经?”
后宫妃嫔送什么的都有,大多是像昭妃这样送首饰的,还有些则是送屏风,送帕子之类的,送佛经的,唯有这一位,偏偏也是这卷佛经最得太后喜欢。
原本殿堂里有人在说话的,可见着宜宁起身,一个个眼睛直往这边扫。
玄烨也停下手中的筷子看着她,听听她到底要怎么说。
宜宁笑着道:“原先嫔妾祖母在世的时候就痴迷于佛经,嫔妾想着太后娘娘什么好东西都不缺,所以想着送太后娘娘一卷佛经试试看。”
太后微微颔首,道:“你倒是有心了。”
宜宁展颜一笑,正欲坐下的时候,谁知道太皇太后顺着玄烨的目光看去,只见玄烨的目光落在宜宁面上舍不得挪开,笑着道:“来,丫头,走过来叫我瞧瞧!”
她年纪大了,纵然精神不错,可眼神却不如从前。
每日玄烨做了什么,吃了什么,都有人与她老人家禀告的,所以对于这位宜常在,她是久仰大名。
宜宁好不容易放回肚子里的一颗心又重新悬了起来,只能硬着头皮走到了太皇太后身边。
太皇太后拉着她的手,恨不得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几遍,最后只笑着道:“是个标致的丫头,瞧着也是个有福气的。”
说着,她更是褪下自己腕子上的玉镯子,道:“这镯子是我出嫁的时候从科尔沁带去了盛京,又跟着我来到了京城,算算年头,也跟着我有几十年了,算不得什么好东西,你戴着玩吧!”
太皇太后赏赐下来的东西,就算不是好东西,可经她老人家赏下来,不是好东西也变成了好东西。
宜宁低头一看,的确是普通的玉镯子,还带着太皇太后身上的体温,忙道:“这镯子跟着老祖宗多年,嫔妾不敢收……”
这镯子既是太皇太后从科尔沁带来的,那就是太皇太后的陪嫁了。
太皇太后亲手将镯子套在了她的腕子上,只道:“当初我的姑姑就对我说,玉养人人养玉,我这玉镯子跟了你,也算是她的福气……收起来吧!”
宜宁不知道该收还是不该收,只偷偷窥着玄烨,希望能从他面上看出些端倪来。
玄烨见状,一笑道:“老祖宗给你,你收着便是了,同老祖宗这般客气,当心老祖宗以后得了什么好东西不赏给你了!”
宜宁这才笑着道谢,“嫔妾谢过老祖宗。”
“不必道谢,以后尽心尽力伺候皇上便够了。”太皇太后活了活了大半辈子,见了不知道多少人,遇了不知道多少事儿,看人是极准的,这丫头眼神清明,是个好的。
如此一来,她这才放宜宁下去了。
众人对宜宁的羡慕又多了两分,只觉得宜宁这命实在是好得很,宜宁没瞧见,宜芳面上同样流露出歆羡的神色来。
接下来,太皇太后又赏了些东西给赫舍里皇后、荣常在、布常在这些怀有身孕的人,说了几句要诸位妃嫔早日替玄烨开枝散叶的话,一场寿宴也算是到了尾声。
太皇太后和太后年纪大了,就算是精神再好,也撑不了这么久,用完了午膳,便回去寝殿歇着了。
这场寿宴算是这般散了。
等着回到了寝殿,苏麻喇嬷嬷只说要服侍着太皇太后歇下,谁知道太皇太后却是摆摆手,道:“不必歇了,年纪大了,若是这个时候睡上半个时辰,只怕晚上就睡不着了。”
苏麻喇嬷嬷见状,便喊了两个宫女来替她老人家捶腿。
太皇太后喝了几口茶,才对着苏麻喇嬷嬷道:“今日的事儿,你如何看?”
“老祖宗指的是哪件事?是昭妃娘娘,还是那位新进宫的宜常在?”苏麻喇嬷嬷跟在太皇太后身边几十年,对太皇太后的心思揣摩的是一清二楚,“今日这事儿,昭妃娘娘的确是做的不厚道,她出生钮祜禄氏,家中不缺银钱,故意当面显摆,可叫旁的妃嫔心里如何想?”
“更何况,阖宫上下谁不知道太后娘娘喜欢素净,不喜张扬,昭妃娘娘送太后娘娘一串碧玺挂串,只怕就今日太后娘娘戴一戴,等着回去之后就会命人收起来……叫奴婢说啊,昭妃娘娘这东西不是送给太后娘娘的,而是送给宫里头所有人瞧的。”
说着,她沉吟片刻,只道:“至于这位宜常在,倒是个妙人儿,方才奴婢一直替您留意着了,皇上虽一直坐在您身侧,陪着您说话,可那眼神却是时不时落在宜常在身上。”
“那宜常在胃口也是好,皇上见了直笑……倒是皇后娘娘那边,皇上倒是没和她说上几句话。”
她是看着赫舍里皇后长大的,知道赫舍里皇后性子娴静温柔,只是有的时候性子太过于执拗、钻进牛角尖之后就钻不出来了,要是赫舍里皇后没有顾忌那么多,如今哪里会落得这样的局面?
说起赫舍里皇后,太皇太后却是长长叹了口气,当初赫舍里皇后是她亲自与索尼求娶的,没想到却落得这样一个境地。
其实她老人家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听闻赫舍里皇后与玄烨有了嫌隙之后,太皇太后去过坤宁宫一趟,可不管她怎么问,赫舍里皇后都说没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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