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六娘心急如焚,面上却并不露出半分来,从没催过丁氏一次,她的心态比原先好了许多,也开始在闲暇时做绣活了。
眼见三娘要生产了,她是要送上礼物。毕竟在帮她和离的事情中,三娘也是出了力的。六娘顿时意识到家中姐妹的重要性,这一回若是没有三娘和九娘,恐怕自己断然没希望和离的。
终于这日用过了午饭,丁氏院里的丫鬟来请六娘过去西边的偏院中,这是请她去见许蕙了。她一直疑心,这两日是丁氏用来做准备,教许蕙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一会儿自己可要好生琢磨她话里的真假。
六娘款款的起身,从落地穿衣镜中确认了自己的妆容无可挑剔,衣裳首饰也能透出她作为正室嫡妻的尊贵来,便不疾不徐的跟着那丫鬟走了。
此时她的心中很是矛盾。一方面她必须要争取许蕙的合作,一方面她又不想沦落到去讨好一个连妾室都不如的人。
言行上自然不便带出来,六娘只好在衣饰上下了功夫。
偏院。
小小的一间院子静悄悄的,从外头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
六娘在那丫鬟的指引下,走到了院子前。只见布置十分朴素,简直像是临时才找出这么一处地方来安置许蕙。
到底是原本此处竟是这样冷清,还是丁氏怕她膈应,故意为之?
尽管心中存着无数疑问,六娘还是不动神色的进了堂屋,还没到里屋,只问道一阵药香扑面而来。
“给大奶奶请安。”旁边服侍的小丫鬟和婆子纷纷过来行礼。
六娘微微颔首,面上看不出情绪来。
里屋的帘子被婆子撩了起来,六娘迈了进去,只见床上靠着一个略显憔悴的人。
见六娘进来,她自己扶着床柱就要下床给六娘行礼。
“给大奶奶请安。”一道婉转动人的声音响起,其中还夹杂了些许怯生生的惧意。
这就是许蕙娘了。
六娘抬眼看她,只见她穿了件杏色的厚棉衣,底下配了条棉裙,与丁氏院中的大丫鬟们穿着打扮俱是一样,并不惹人生厌。仔细端详她的相貌,称不上绝色,却也是个美人胚子。
她眉眼低垂的模样,只看她的侧脸,六娘愈发觉得她有几分像安然。
“起来罢。”六娘不欲为难她,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待到丫鬟们请六娘在罗汉床上坐下,许蕙小心翼翼的站在她面前,等待着六娘的审视。
“你身子不好,也不必站着了,坐下罢。”出乎许蕙意料的,六娘把她通身打量了一番后,反而态度十分平和。
这是那个据说跑到娘家大闹一场的安六娘么?连丁氏和陈谦都跑去南安侯府给赔礼道歉,陈理都把陈谦给狠训了一通。
六娘的话音未落,便有机灵的丫鬟端来了小杌子让许蕙坐下。
这些天以来,许蕙的日子也尤其难熬。她绞尽脑汁给郑兴递了消息,郑兴处却迟迟都没有回音,后来又被安六娘和丁氏的客人撞破了她和陈谦的私情,从此许蕙便像个隐形人似的,被藏在了陈家。
好容易前些日子郑兴混了进来,她把自己安身立命的秘密都告诉了他。等他半信半疑的离开后,这些日子又没了音信。
难道郑兴真的撂开手了,不管她了不成?
许蕙想到自己曾对郑兴的欺骗和最后的冷言冷语把郑兴赶走,心中愈发觉得心虚。
她正在水深火热的煎熬之中,却听到丁氏派人吩咐,说是大奶奶要见她,要她掂量分寸,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身子可好些了?”许蕙仍在猜测六娘的来意,却只听到六娘只是淡淡的问候了一句。
这太奇怪了!
许蕙目光中露出困惑之色。
如果六娘真的是个大度的,何必把这是闹到南安侯府,还让自己在婆婆和丈夫心中留下善妒的印象?直接顺水推舟的接纳她便是,如今态度突然转变,不得不让人生疑。
“劳大奶奶惦记,奴婢身子已经好多了。”许蕙谨慎的回话。
六娘微微颔首,却对一旁服侍的丫鬟道:“你们都退下。”
跟着六娘过来的丫鬟倒还罢了,自然懂得识趣的离开,原本许蕙这儿的小丫鬟和丁氏的人,便有了片刻的迟疑。
“我说话你们没听见?”突然六娘挑起了眉,目光冷冷的扫过她们,扬声道:“还需要我再跟你们重复一遍?”
丫鬟们忙瑟瑟发抖,齐声应了,规规矩矩的退下。六娘带来的丫鬟最后离开,守在门前,无非是防止偷听。
“许蕙娘是罢?”六娘看着许蕙,晾了她半晌,方才道:“我想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给大爷生下庶子,之后做个妾?”
“大奶奶,奴婢断没有非分之想!”许蕙赶紧表明自己的立场。
谁知六娘的眼中却并没有许蕙猜测的嘲讽或是妒恨,反而她的神色太平静了。待许蕙说完,六娘才淡淡的笑了笑,道:“那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许蕙被她弄得更加糊涂。
既不是来宣战,又不是来接纳,安六娘到底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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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修正在命人全力追查许蕙提供的线索,以及陈谦跟乱党的关系。
“如果许蕙所说是真的,只要盯住了陈理和手下人的举动,便能查出蛛丝马迹来。”楚天泽主要负责追查乱党之事,陆明修主动跟他说了陈家这摊子事,楚天泽建议他道:“正好谭朗的人在扬州,顺道让他帮你查一查便是了。”
陆明修点了点头。
谭嘉娘的养父母的事,是云阳郡主和谭尚书都极为上心的。嘉娘被人如珠如宝的呵护着长大,陡然失去父母,在吴氏手上受到虐待。而如今吴氏竟又想反咬嘉娘养父母一口,他们自然不能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