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侯夫人已经来过了……六娘心中一动,莫非是那件事有了结果?
故此她又是忐忑又是带了些激动的跟着剪桐一路到了太夫人处,心里头仿佛被油煎水煮似的难捱。
荣安堂。
太夫人和赵氏都在,见六娘进来,神色没有多大的变化。
六娘请过安后,却没等到太夫人和赵氏的话,她沉不住气了,想要试探着问一句,却被太夫人给挡了回来。
“还有个人没到,等她回来再说。”
六娘忙柔顺的点了点头,心中暗暗猜测太夫人说的是谁。
不多时,只听到剪秋在外头通传道:“太夫人,刘妈妈回来了。”
莫非太夫人说要等的人是刘妈妈?
她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心高高的悬在半空中,呼吸都变得急促。
黑漆镶云母石的八扇屏风后,出现了刘妈妈的身影。她的看起来脸上的神色有些慌乱,步伐踉跄蹒跚。她进来后,就跪在地上给太夫人和赵氏磕头。
紧随其后的,是何妈妈。
“太夫人、夫人。”何妈妈手中还捧着一个精致的红漆匣子,她递上前道:“这是方才刘妈妈出去时,所带回来的盒子。”
六娘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莫非有人在府门前,就拦着刘妈妈了么!
明明她是水榭上那件事的受害者,祖母和嫡母至多也只应该看不上她“勾-引”男人,怎么会怀疑她?
每次去给陈谦送信,都是借去珍宝阁买首饰的便利。对于这个匣子,六娘倒是没太担心,左不过是几件便宜的首饰。
“六娘,这是怎么回事?”太夫人示意刘妈妈把匣子递上去,她先没打开,自是看着了六娘,神色淡淡的问道。
六娘忙道:“孙女只是想请刘妈妈帮着忙几件时兴的首饰而已。”
赵氏看了她一样,冷笑一声道:“莫非我平日亏待了你不成?要你偷偷摸摸的派人出去买首饰?”
六娘连忙摇头,一时间却想不出辩解的话来。
“六姑娘倒是个沉得住气的。”赵氏早就看不上六娘的做派,故此凉凉的道:“才出了那样的事,竟还有心思买新首饰打扮自己,是打量着自己能‘因祸得福’,去做那官夫人了么?”
赵氏的话实在难听,故此六娘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太夫人此时已经命何妈妈打开了匣子,坐在她旁边的赵氏也一样看出了里面的东西。太夫人眼底闪过一抹讶然,她拿出了里面的羊脂玉镯,细细看了一番,赵氏也闪过一抹惊讶。
“六姑娘倒真是有钱,这样贵重的东西,竟也能随意派人买下了。”赵氏刺道。
六娘抬眼看去,心中也暗恨刘妈妈做事不靠谱,怎么能拿回来这样贵重的东西?若是两朵珠花、几根簪子倒还罢了,出手竟是一支上好的羊脂玉镯!
这样的东西哪里是她一个庶女能随手拿出银子来买的?
似乎感受到六娘怨恨的目光,刘妈妈瑟缩了一下,也是有苦说不出。那个叫长青的小厮交给她这个匣子,说是务必亲手交给六姑娘。她才走到了南安侯府的东角门,便被何妈妈带着人拦下了,说是太夫人要见她。
刘妈妈没有办法,这个匣子又不是信笺,可以藏起来。她只得跟着何妈妈来了,一路上她仗着跟何妈妈十几年前的交情,想要套话,殊不知何妈妈却是一点情面都不给她,竟是不肯开口。
“把匣子底层给我拆了。”太夫人看了一会儿匣子,突然出声。
六娘的心几乎提到了喉咙中。
何妈妈依言把匣子放到了一旁的高几上,把大红天鹅绒的衬布撤了出来,果然里面出现了一张洒金信笺。
太夫人只看了一眼,便眼神一暗,命何妈妈把信笺递给六娘。
六娘屏住了呼吸。
只看到第一句,她的心便跌倒了谷底,一股寒意顺着四肢百骸流窜而去。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张信笺上,赫然是一首《关雎》,而且她认出,这就是陈谦的笔迹!
最后的三个字,彻底让六娘绝望了。
“赠六娘。”
她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她的完全乱了,不知道陈谦怎么对她提的问题一概不答,却只回了这样一首诗!陈谦喜欢的人明明是九娘!跟她有什么关系?
六娘手中的信笺滑落在地上,赵氏好奇,便命人捡起来一看,面上浮出一抹冷笑来。
“我说六姑娘怎么如此财大气粗了,原来是有情郎相赠!”赵氏眼神中满是轻蔑,不屑的道:“我倒不知道六姑娘何时这样交友甚广了?先是方家公子,又是这个男子!”
六娘眼中已经涌出泪来,她六神无主的哭诉道:“这一定是误会,我不认识这个人!肯定是送错了!”
“送错了?”赵氏不肯放过她,立即逼问道:“且不说这就是刘妈妈给你带回来的,这样贵重的东西,还能随随便便的送错了?‘赠六娘’那三个字,你长了眼睛没看到么?”
“我不认识这个人,我不知道谁送的!”六娘摇头哭诉,她膝行到了太夫人面前,哭得厉害。“求祖母明鉴!”
太夫人叹了口气,伸手把她扶了起来。
六娘自觉有了希望,忙泪眼朦胧的看着太夫人,乞求她能帮自己解围。
“六娘。”太夫人的语气平缓,却隐约透出一抹冰冷无情的意味来。“到底这人是谁,你最好说实话,否则谁都救不了你。”
她的话音未落,六娘便彻底软倒在地上。
太夫人和赵氏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目光有如实质的加诸在她身上,如芒在背的感觉难受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