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她做过一场美梦,她的梦还没醒,而陪她做梦的另一个人却已经变了。窗外更深露重,惊醒了五更酣眠,碎了一场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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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妃,九姑娘的马车到了。”银屏和画屏都知道安然要进府的事,只是她们都知道三娘心中不悦,这些日子一直小心翼翼的不敢在她面前提。
二人对安然倒是很有好感,九姑娘曾经帮过自家姑娘不少,也是个聪明懂事的。只是这回九姑娘来,身份可就太尴尬了。
“我知道了。”三娘像是才回过神来,她手中的书卷掉到了榻上。“你带人去迎一迎九姑娘罢。”
画屏忙答应着去了,银屏便留下服侍三娘整理好衣裳、重新抿了抿头发。
三娘端坐在圈椅上,颇有些严阵以待的意思。
想到安然,三娘的心情十分复杂。在赵氏未提让她进府前,三娘一度还是很喜欢这个庶妹的。她曾帮着自己对付李氏,处处的维护自己,完全是超出年龄的成熟。
三娘还曾想着,给九娘寻一门好亲事,也算是报答她了。
可如今,她要来分自己丈夫的宠爱,或许还要生下自己丈夫的孩子……想到这儿,三娘就像是被人扼住喉咙一样,连呼吸都困难起来。作为妻子,她恨。
到了如今这一步,只能说是命运弄人。
三娘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只听到廊庑上一片嘈杂的人声。
很快便有小丫鬟撩了帘子,脆生生的通报道:“九姑娘来了。”
原本想去迎一迎九娘的三娘,想要起身的一刹那间,鬼使神差般的又坐了回去。她的背脊不由挺的更高一些,三娘侧了头,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
今日她穿了件大红色遍地锦五彩妆花褙子,整齐梳好的牡丹髻上带了整套的东珠头面,显得贵气逼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
三娘却发觉自己有些紧张,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安然。她想起明媚娇妍如同三月春花般的庶妹,心头像是被塞了*的棉花一样,出不来气。
绕过步步高升的落地罩,画屏几个簇拥着安然走了进来。
“三姐!”一道软糯的声音传来过来,三娘转过头,只见一道浅青色的身影袅袅娜娜的走了进来。
只见安然穿了一件天水碧的褙子,梨花白的裙子,头上梳着双丫髻……人是很漂亮、讨人喜欢没错,可是……看起来就像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感觉比平时更显着小了。
可是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安然倒让三娘感觉舒服了些。
“九娘!”三娘露出一抹有些僵硬的笑容,应了一声。
安然似乎没觉察出三娘态度的冷淡,她神色自若,落落大方的给三娘见礼,和往日一样,被没有身份的骤变而畏手畏脚。
“世子妃,九姑娘来的路上出了点意外!”银屏凑近三娘耳边,简单的说了九娘在路上遇到意外的事。
今日从东角门等到了安然的马车,银屏却发现只有一辆,且安然身边只有一个小丫鬟并苏妈妈、周妈妈,连一个箱笼、包袱都无。
简直是太奇怪了!
这时苏妈妈便向银屏解释了路上的意外,至于惊心动魄的那一幕便略去了没讲。只说尚且还有青杏看着箱笼没来。
三娘听罢,顿时觉得很是心惊。
她跟云诜去郊外骑过马,见识过马场中受了惊的马有多危险,九娘方才竟在闹市中坐了受惊的马车……三娘看了安然一眼,怪不得从她进来,就觉得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幸好有人出手相救。
“你没事罢?”三娘虽然心中别扭,可她看着愈发显小、越发娇弱的安然,还是心软了。怎么看都只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啊!她把安然叫到身前,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
还好从外观上看不出受了什么伤。
“三姐,我没事!”安然笑着安慰三娘道:“虽说是马受惊了,可朱雀大街那么热闹,还有许多摆摊儿的在,马跑不了那么快,我也没受什么颠簸!”
三娘点点头。
见她不再追究,安然稍稍松了口气。
她正准备到一边坐下时,三娘突然叫住了安然。
“九娘,你过来。”三娘语气坚决的道:“把袖子挽起来我看看!”
安然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说是没事,她确实受伤了。马车上颠簸了好一阵子,虽说马车上发了许多软垫、大迎枕在,可马车疯跑起来,可就顾不上了,一时撞到了边边角角的硬物上也是有的。
她越是犹豫,三娘的态度就越是坚决。
见安然还是站着不动,三娘干脆起身把安然拽到了身前,亲自挽起了她的袖子去看。
果然白净细腻如同上好瓷器般的皮肤上,出现了几道青紫的痕迹。安然本就皮肤白,这原本不算重的伤痕,到了她胳膊上就特别显眼。
三娘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安然到底还是在颠簸的车上伤到了。
“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三娘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她有些气恼道:“既是受了伤,有什么可掖着藏着的?”
安然讪讪的笑了笑。
她便是想娇贵起来,也得分情况不是。若是往日也就罢了,三娘拿她当妹妹看,对她多谢疼爱,她能撒撒娇。可是今日三娘明摆着气不顺,她自然要夹着尾巴行事,凡事小心为上。
安然不是没看到三娘身上那鲜艳到刺眼的大红色。唯有正室才能穿的颜色,妾室至多只能穿个粉色、海棠红等等颜色的衣裳……
她还清晰的记得,上一回李氏进门,她便替三娘挑了这件衣裳。大红色才镇得住气场,没想到今日,三娘竟也穿着这大红色来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