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姐妹四人散了后,十娘一直在凝雪院们出过门。且从今日十娘的表现看,那才是最正常的反应。看六娘、七娘的样子,仿佛早就知道有这件事、成竹在胸。
恐怕给七娘出谋划策的人就是六娘,怪不得只隔了一日,两人的感情就如此之好。
可六娘为什么这样恨她?仅仅以为他们都是从外头回来的?难不成她还怕自己影响了她的地位不成?
这些疑问都在安然脑海中盘旋。
慢着,六娘和七娘都知道的事情……十娘会不知道?
安然思想前后,最后还觉得是六娘和七娘的合谋,至于十娘是否在其中扮演角色,安然可不敢十分肯定。
左不过招拆招便是。
这么想着,安然草草吃了午饭,便约着十娘去了六娘和七娘的院子。
才进门,便见六娘和七娘在临窗大炕前看图样。
“六姐、七姐。”安然和十娘跟二人打过招呼,一齐凑了过去看。
“我问过母亲了,约莫是三尺长、一尺宽,比预想的尺寸大了些。”七娘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脸上却没办半分为难之色。“咱们这会儿就先分一分,该怎么做才好。”
安然又看了一眼六娘手中的图样。
只见神色端肃慈悲的观音大士结跏跌坐在莲花台上,手持净瓶。画像的人显然是个高手,衣袂流动的线条飘逸又不轻浮,观音大士神态拿捏的极准,端肃却不生硬,双目满是悲悯的俯视众生。
堪称上乘之作。
当然相应的,绣的难度更大了。
“七姐且慢。”安然出声:“虽说咱们绣得好坏都是心意,可母亲是要拿出去供起来的,若是有什么差错,到底不美。不若我们拿去给韩师傅瞧瞧,请她帮着定夺。”
韩师傅是教她们姐妹四人的针线师傅,对她们每个人的水准该很了解才是。
见安然打断她,七娘眼底闪过一抹得意。她笑着望向安然道:“九妹这话就差了,绣观音像讲究的是心诚……怎么能让外人帮忙?”
安然笑眯眯的道:“让韩师傅帮着瞧瞧,给筹划筹划怎么算是心不诚?说到底,绣得还是咱们姐妹。六姐你说呢?”
被点名的六娘先是一愣,而后唇边绽出笑容。“……九妹说的有道理。”
七娘脸色立刻露出不悦来。
本来二人定下攻守同盟,可六娘这样说显然是临阵退缩了。
“六姐。”七娘满含告诫意味的看了六娘一眼,她冷笑一声道:“早晨在母亲跟前,六姐也说了是咱们的心意。还要外人插手?”
六娘有些为难。
七娘脾气太直了,想怎样就立刻表现在脸上,自己想要迂回着来却被她误会。可九娘的话也挑不出错来,若是应拦着不让问韩师傅,一旦出了差池,或许赵氏不计较七娘,六娘却逃不掉。
“姐姐们,时候差不多了。”十娘出来笑着圆场道:“咱们此时也该去师傅那儿学琴了。”
学完琴就是针线,今儿好歹得定下来。
七娘一声冷哼,起身整了整衣裳先走了,十娘歉然的看了安然、九娘一眼,意思是她先过去劝劝七娘。
安然和六娘跟在后面。
春日午后的日光微醺,微风拂面清凉中又有一股暖意。花园中扶疏的花草生机盎然,阵阵花朵的馨香、绿芽的清香随着风送来,有种沁人心脾的感觉。人工湖边的垂柳随风摆动,婀娜多姿。
不远处的凉亭中,十娘正好脾气的劝着七娘。
六娘和安然远远的在湖边站着。
“六姐是半年前回来的罢?”原本静静站在湖边看着锦鲤的安然开口道:“在这府中是比我久了些。”
六娘笑了笑没说话,眼底却掠过一抹戒备。
安然不跟她兜圈子,都是聪明人,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和六姐都是外头才进府的。”安然轻笑道“七姐和十妹都是家中太太跟前儿养大的,自然更多些宠爱。她们又是极聪明的,六姐和我先纷争起来,岂不正是称了她们的意?”
言下之意就是,都是后进府的庶女,何必急着自相残杀呢?
第20章 化解
六娘双颊微红,急着想把责任推给七娘,好借此开脱自己。
“九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六娘言语间有些闪躲,她强笑道:“我怎么会跟妹妹纷争起来?七妹的性格你知道,我不过是怕她闹起来不好收场,这才帮着圆了几句。”
安然笑吟吟的望着她,清澈的目光似乎看透了她的心虚。
“若有什么事,母亲怪罪下来,七姐和十妹自然更得庇佑。即便一时我是不好的,可一个巴掌拍不响。恐怕母亲也会觉得姐姐不友爱罢。”
六娘的脸色当即便有些不好看。
安然却顾不得那么多。她此时在侯府算是处处掣肘了,若是让七娘和六娘联合起来挤兑她、十娘做壁上观,恐怕她日日都要处于争斗不休的苦恼中。
她想活得轻松一些。
“六姐该知道,我有弟弟妹妹都在外头,也算是受着辖制罢。自然是一言一行都听祖母、母亲的,哪有自己做主的余地?”安然看在她们处境相似的份上,不单是为了破解六娘和七娘的联手,也为了六娘好。“七姐和十妹好歹还有姨娘惦记着,六姐和我又有谁关心呢?”
眼下之意就是,她们没有任何根基,谨守本分才是她们的生路。
这是她上一世短暂的一生让她明白的道理。六娘能不能听进去,只看她的造化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