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的话简直能用难听来形容。安然心里奇怪极了,实在不知这位七姐为何对才回来的自己有诸多不满。
自己并没有任何惹眼的地方啊?
名副其实没有才学的安然自是满脸尴尬,说实话都没人相信。
在四人中居长的六娘不好一直不言语,她试图缓和气氛道:“七妹,九妹只是随口一说罢了,你又何必较真呢?”
仿佛就是等她开口一样,七娘立刻反唇相讥道:“我可没较真儿!我只是觉得九妹很像第二个六姐,谦虚推说学问、女红都是平平,结果到了先生面前,六姐都称得上翘楚啊!”
她的话音未落,六娘的脸色顿时白了两分,只是脸上强撑着微笑。
安然总算是摸清一点儿门道,原来七娘是对六娘不满,对自己只是顺带打击。六娘是从府外被接回来的,自己也是……看来七娘把六娘和自己当做一类人看待了。
不过安然觉得很冤,枉担了虚名,还要被人记恨。
“姐姐们,咱们再不走,可就要让先生等了!”十娘适时的笑着□□话来。“今儿是九姐头一日去见先生,总不好让九姐在先生面前留下懈怠的印象罢?”
安然立即对这最小的妹妹刮目相看。
表面上她是化解六娘、七娘间的矛盾,实际上两人的矛盾并没有消解半分,当然她还顺带着卖了安然人情。处于尴尬中的安然,被她“仗义执言”,才得以从中脱身。
在后面帮安然拿着书本的锦屏见安然无所适从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侯府这四位庶出的姑娘压根儿不可能和平相处、姐妹情深。那个传言*不离十是真的,起码另外三位姑娘都当真了!
只有自家姑娘还不知道……
锦屏很是犹豫,到底要不要把这些告诉姑娘?一旦说了,她和翠屏可就真的没退路,要彻底死心塌地的站在九姑娘身边。
听风轩。
到底安然姐妹四个还有到的迟了些。等她们进门时,先生已经等在了书案前。
曾听十娘说过这位何先生。她们的先生原来在京中也是小有名气的才女,然而却遇人不淑。丈夫嗜赌败尽家产不说,又意外坠马身亡。她没有子女,孤身一人。因和太夫人有过一面之缘,太夫人怜惜她,便让她到侯府中教导姑娘们读书。
何先生学问好,人脾气也不错,只是对大家要求更严格。
安然行了拜师礼,心中极度忐忑的坐在七娘右边的小桌前。
她肚子里那点子墨水可禁不住何先生问。
何先生显然是善解人意的,她先问了六娘三姐妹的功课,让她们再温习一遍,然后才站到安然身边。
“……只读过女四书、还有些开蒙的读本罢了。”安然俏脸微红,方才听到六娘三姐妹的都是对答如流的样子,安然觉得自己说一句都是出丑。
何先生点点头。
出乎安然意料的,何先生开口便问了一句《中庸》中“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做何解。
安然当场就愣住了,她马上反应过来何先生只当她是谦虚了,肯定没想到她是真的没读过四书。
见安然的脸越来越红,半晌没说话,何先生才意识到安然所言非虚。何先生的父亲在国子监任过官,对自己的女儿要求都比男孩还高。在她看来很简单的东西,安然似乎压根儿不懂。
明明当初六姑娘才入学时,也是谦虚的说没读过书,可她从《论语》提问到了《淮南子》,六姑娘都能对答如流。今儿来的九姑娘,并不是谦虚,而是实话实说罢了。
这下何先生也觉得尴尬了。安然好歹是侯府的姑娘,她受侯府供养,并没想过让姑娘们难堪。如今安然可谓是在姐妹前出丑了,她心里还有点不安,怕安然因此记恨她。
她不是没看到,看似都在认真温习功课的三位姑娘,都在竖起耳朵听她们这边的动静。
好在安然有个优点,就是心态很好。死过一次的人了,没什么看不开的。
安然落落大方的给何先生行礼。“学生无知,还请先生教我。”
何先生看她脸上并无在姐妹们面前丢脸后的羞恼之意,反而神态愈发平和、恭敬,何先生心中倒真的起了几分要好生教导她的心思。
安然在姐妹四个里算是生得不错的,和六娘两个不分伯仲。然而六娘才学甚高,身上刻意雕琢的却痕迹太重,安然却像是块璞玉,纯净天然。
“即是如此,我便单独教姑娘别的书,暂时先不同六姑娘她们一块儿上课了。”何先生想了想,道:“不若九姑娘先到隔间习字罢?”
安然忙道谢,痛快的离开了座位。
望着她离开的身影,剩下的姐妹三人总纵然是性子沉稳的,眼底也不由闪过一抹安心。
先前或许还是谦虚,可是到了先生面前,再藏着掖着就没意思了。她们的学问,每隔几日何先生都是要去太夫人跟前回话的。
莫非安然真的如她自己所说一般?
六娘三人心中本来还是有些疑惑的,等到歇过晌午后去学针线时,她们才真的相信了。
这位新鲜出炉的九姑娘空顶着一张如花美貌,才学、女红说是平平都抬举她。
安然人畜无害的微笑着。
只有学琴时,万师傅夸安然有灵气,只是指法生疏,加以练习自然能精进不少。
六娘擅长琵琶,七娘、十娘学的都是古琴,指法比安然强上百倍。
琵琶是童子功。
安然对她同样有了新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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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太夫人处用过饭,姐妹四个再回去时,安然分明感觉到气氛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