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从小厨房过来的,将新煮的燕窝粥递给萧央,忧心忡忡的道:“若是再下下去,只怕这水就要漫上庑廊了!府里负责采买的秦管事今儿冒着大雨出门,却只买回来些鸡蛋,还有些虾子,青菜真是少得可怜!听说东兴那头的田地都被淹了……”
听白氏絮絮说着,萧央抬头看向槅扇外,雨倾如注,半分停歇的意思也没有,她们府上尚且如此,不知普通百姓的日子该怎么过。
自到登州赴任之后,萧玠就一直很忙,连府上也不常回。其实山东还好些,百姓富足,又不是黄河的入海口,被大水淹没的地方不多,对这样的灾情如何处理,县志中也都有记载。
过了一会儿,淡秋也进来了,她额前的碎发都湿了,伸手拨到一边,忙凑到萧央身前道:“姑娘,出大事了!”
白氏最厌烦她说这句话,抬手就要拍她,淡秋忙道:“好妈妈,你听我说完……真是出大事了!您瞧咱们这儿的雨下的大,听说陕西和山西那里下得更大,许多村落都被冲没了,百姓没有饭吃,卖妻鬻子,官府拨银又不及时,快没活路儿了!河南还有人造反,当地知府家里都被砸了……”
萧央心里一紧,这雨若一直这样下下去,黄河的水势必然就止不住了,若只是水患还好些,可如今南越王那里,正好要找个起事的借口呢……
她吃了几口粥,却是心不在焉的。到了傍晚时分,外头雨势小了些,抱石和淡秋伺候她用晚膳,她突然道:“你们两个先出去,把夷则叫来。”
抱石和淡秋愣了一下,却也没说什么,退下去,让夷则进来。
萧央觉得自己或许不该问,但心中愈发不安,她微抿着唇,鼓起勇气道:“你与摄政王有联络么,他……现在怎么样了?”
夷则看了萧央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方到登州那日,奴婢给奴婢的师姐林钟传了信,却没有收到答复。奴婢也不知道摄政王现今如何。”
萧央望着西窗边的那只小木瓶,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丝丝缕缕的弥漫开来。
她让人在前院盯着,看到萧玠回府就来禀报。她一直未睡,室内燃着灯火,她拿了本书看,看了半个时辰,却一页都没看完。
接近亥时,萧玠才从衙门回来,直接就去了萧老夫人那里。
萧央披上披风带着丫头去正堂。
她手里提了盏琉璃灯,抱石在后面撑着伞,一直沿着回廊走倒不觉得如何,但快到正堂时,大雨被一阵风吹得斜卷过来,打在身上生疼。
守在门外的菊影见到是六姑娘,吓了一跳,连忙领她进去。
萧玠皱着眉看萧央进来,抱石替她解了披风,幸好里面的衣裙并没怎么湿,只是小脸小手都冻得冰凉,丫头沏了茶上来,她捧了杯热茶在手里,才觉得好多了。
萧玠看着她有些生气又有些心疼,“这么晚了,你怎么跑过来了?雨下得这么大,有什么事让丫头过来传话就是了。”
萧央笑了笑道:“这会儿雨倒是小多了,好几日没见到父亲了,父亲还不许我过来看看。”
萧玠叹了口气,他确实几日没回府了,衙门事忙,也没功夫关心女儿。萧老夫人让房妈妈端了碟新做的糯米糕放到萧央面前,萧央拿起一块小口的吃着,听萧玠与萧老夫人说话。
萧玠对萧老夫人仍心存芥蒂,若不是有要事交待,也不会主动过来,他的幕僚还在等他,等说完了话,他还要立刻回书房去。
萧玠面色有些凝重,“近日朝中定有大变故,我在府中加派了些护卫,母亲嘱咐好众人,让大家无事不要出门……”
萧央突然抬头问了一句,“是南越王起兵了么?”
萧玠点头道:“……对南越王来说正是大好的时机,如今中原一带百姓民怨沸腾,大雨多日不停,南越王便以朝纲错乱、要清君侧之名起事。如今各省流言四起,都说摄政王乾纲独断,故而上天降灾祸示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