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意引着许妙婵绕到后罩房,里面正等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妇人,穿着一身石青色锦缎褙子,两个手腕子上各戴了只寸宽的金镯子。长着容长脸儿,两只眼睛很是活泛。
见许妙婵进来,忙俯身行礼,唤“许姑娘!”
知意门窗都关好,亲自站在门外守着,屋子里只有许妙婵和那婆子两人,许妙婵才笑着请她起身,“仇妈妈不用客气,你儿子的生意可还顺遂?”
仇妈妈立刻道:“奴婢那大小子有福气,才能有老夫人和许姑娘相助,在陕西那一带做生意,是没人敢为难他的。”
仇妈妈额上覆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儿,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倒霉,竟被这位许姑娘盯上了。她在重府伺候许多年了,也不得重老夫人重用,只是管着重府后院的一片林子,亏她机敏,才能偷着捞些油水。她儿子年前犯了事儿,与一家公子争一个戏子,借着酒劲儿将那公子打了,最后赔了不少银子不说,那家还放了话,不准他再回京城!她大儿子才连夜跑到陕西去了。
她那儿子是个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了,哪里是块做生意的材料,又赔进去不少银子,正想着去江南试一试呢,许妙婵便找到了她。许妙婵特意写信给她在陕西的外祖母,让外祖母帮衬着她大儿子的生意,她大儿子的生意这才能做起来。
她自然也知道许妙婵帮她定然不是白帮的,也不知道许妙婵会让自己做什么,若是做对主家不利的事,她还真没那个胆子……
许妙婵见她有些紧张,便笑道:“我叫仇妈妈来只不过是想向仇妈妈打听个人罢了,仇妈妈在府中不少年头了,应该听说过摄政王之前是有一位未婚妻的吧?”
仇妈妈闻言大惊,当年摄政王病重之时,重老夫人下了严令,谁也不许再提起之前摄政王定亲之事,有人露了口风,当时便被卖出府去了。
仇妈妈诚惶诚恐的道:“奴婢只是个看管树林子的,平日里连内院都极少进,只是听说摄政王有位未婚妻,后来去世了,旁的奴婢就不清楚了。”
许妙婵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仇妈妈许是年纪大了,记性也差了,不想说也无妨,我只要往陕西写封信,您那儿子只怕就葬身在那里了也说不定,仇妈妈也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仇妈妈浑身一激灵,不禁偷偷抬眼瞧她,这个姑娘才多大,心竟然这般的狠!犹豫了半晌,倒底还是儿子更重要些,才道:“奴婢说了,还请姑娘为奴婢保密,若是让老夫人知晓了,奴婢在这府里就待不下去了。”
许妙婵笑了笑,“你若是说的好,我自然不会害了你。”
仇妈妈仔细想了想当年的事,道:“摄政王那位未婚妻是楚家嫡出的姑娘,奴婢记得闺名叫做千珠的,楚家与咱们重家交好,楚家姑娘还小时便与摄政王定下了亲事……楚家姑娘常到府中来玩儿,老夫人和大夫人也是极喜爱她的,后来楚家就犯了谋逆大罪了……奴婢听说当时楚家男丁都下了大狱,但女眷却是无碍的,也不知为何,那楚家姑娘竟自尽而亡了。”
仇妈妈顿了一下,见许妙婵皱着眉,忙又接着道:“其他的事情,奴婢是真的不清楚了!”
许妙婵见仇妈妈不像是说谎的,细想之下,一个守林子的婆子不知晓内情也是正常,可惜的是,她却不能去找重老夫人身边知道内情的嬷嬷们,便颌首道:“你没事儿也常往内院走动走动,若能打听出些什么,便来告诉我。”
仇妈妈忙应了是。
外面还有客人,许妙婵也不能在此处多留,便带着仇妈妈出去了。仇妈妈毕恭毕敬的跟在许妙婵后头,见许妙婵是要往园子里去,她不能跟进去,正要告退,抬头的这一功夫,她猛然一震!
不远处的园子里站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正跟旁边的几个小姑娘说话,不知谁说了什么笑话,大家都笑起来,她也笑,却是抿着唇笑,不肯露出牙齿来。她身侧是繁花锦簇,明媚耀眼,仇妈妈看清她的举止神态,吓的心跳都停了一拍。
许妙婵自然注意到仇妈妈的异样了,问她,“你看到什么了?”
仇妈妈不知道该不该说,见许妙婵开始冷笑了,她才指着不远处那个小姑娘道:“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跟……跟那位楚姑娘……摄政王的未婚妻,长得极像……”
其实哪里是极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连眉尾处那枚殷红小痣也分毫不差,表情神态就是楚家姑娘无疑!
若不是青天白日的,她简直以为自己撞鬼了!
楚家那姑娘虽养在深闺,见过的人不多,但她常来重府,重家一些上了岁数的婆子都是认得她的长相的。
不知道重老夫人见没见到这位姑娘呢,若是见着了,只怕也要被吓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