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文海走出屋子,看到院子里坐着那个小姑娘。那是昨晚那个使鞭的壮汉送过来的,说这姑娘也是落难人,让他们一起做个伴,互相照应。
姚文海却是觉得,大概这小姑娘是被派来监视他的。他没理会,听完了就回屋睡去了。早上一起来,却是又见到了她。
安若芳听到脚步声,转头看了看,与他道:“厨房里有粥和小菜,你若饿了便自己去盛。”
姚文海不急着吃,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各间房看看。院子小,只有三间房,几眼便看完了,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俩。于是姚文海双臂抱胸沉着脸问:“就咱们俩吗?孤男寡女的,如何住?”
安若芳道:“我问了,会有人过来给咱们送吃食,照应生活所需,但免走漏风声,所以不会有人过来伺候。”
姚文海皱眉头:“本少爷可不在乎有人伺侯。”他说的是男女授受不亲。
安若芳再看看他:“你不是落难躲避仇家吗?既有安身之所,保全性命,便该感激。若有不满,走便是了。门口又没恶人拦你。”
姚文海被噎得,这才发现了:“你在对我发脾气?”
安若芳道:“我不是在好好与你说话吗?”
姚文海过去,坐在了安若芳的对面,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静儿。”
姚文海撇眉头:“假名?”
“不算。是我救命恩人给起的名。”
“那你那位救命恩人呢?”
“她说没法再保护我了,跟着她太危险,可是我也没法回家。”安若芳说着,目光飘到了墙头,昨夜里,师太竟然是一直跟着她的。她在这处安顿好了,抬头看到师太在墙头看着她。师太没说话,只静静看了她一会,对她点头微笑,似在鼓励她。她想对师太说些什么,师太却扭头走了。
姚文海等半天,安若芳却没再说话。姚文海也随她的视线看去,墙头没东西呀,树上也没东西,天上也没什么特别的,所以她在看什么?
“静儿。”姚文海问她:“你知道这儿是哪里吗?”
“不知道。”
“你是来监视我的吗?”
“不是。”
“那个公子你知道是谁吗?”
“知道。”
“是谁?”
安若芳道:“没人让我告诉你。”
姚文海:“……”所以就是不告诉他的意思?
“那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应该是好人吧。”安若芳答。
姚文海垮脸给她看,“应该”是什么鬼。是就是是,不是就不是。姚文海烦躁的换了个坐姿,再问:“那你可知我要在这里呆多久?”
“我自己都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多久,怎会知道你的。”
姚文海总碰钉子,皱眉不高兴:“既是一起落难,你就不能友善些?”
“如何是友善?”安若芳转头看着他:“安慰你别着急,一切都会好的?我不知道以后会怎样,我没法安慰你。我连你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我没法安慰你。我自己的事都顾不上,我也不想安慰你。”
“我才说一句,你顶回来好几句,这般就是不友善。”
安若芳干脆就不说话了。
姚文海等半天,忍不住问:“你发生了什么事要躲在这儿呀?”
安若芳静默了好一会,就在姚文海以为她不想说的时候,她忽然道:“我娘死了。”
姚文海顿时软了下来,他的悲伤也涌上心头:“我,我还不知道我爹娘如何了。”
安若芳盯着地上,再道:“最疼我的姐姐,也不知现在如何了。有人在追杀她。我的救命恩人,也不知要做什么,肯定很危险。”
“你很担心他们吧?”姚文海看着安若芳的小脸,轻声道:“我还不知道我爹爹究竟遇着了什么麻烦。他出门时,还与我说笑,让我今日定要将那册书念完,他回来要考我。”
安若芳转头,看着他的眼睛,看到他眼中的忧虑。“然后呢?”她问。
“然后我娘突然叫我逃。我家管事安排了一队人护送我,可最后他们全都死了。杀他们的那些人欲将我掳走,那位公子的手下忽然出现,将我救下了,带到了这里。他只说他不会伤害我,让我安心呆着,等他弄明白怎么回事,事情都解决了,就把我送回父母身边。”
竟然是遭遇过这般凶险,安若芳同情地看着他,道:“我觉得,你可以相信他。”
“为什么?”
“因为我姐姐相信他。我姐姐很聪明的。”
姚文海听了心里稍安,他清清嗓子,道:“你可以叫我阿海。”既然她用假名,那他也不必暴露自己真实身份。
安若芳点点头表示听到,却说:“我最后与我母亲说的一句话,是我困了,回屋午睡。”她又盯着地面,语气迷茫,似陷在回忆里。
姚文海不知该说什么。
安若芳继续道:“从那之后我再没有见过她。我对不起我娘。我真的,太对不起她了。”
姚文海看她红了眼眶,娇弱可怜,顿时心软,安慰道:“她一定不会怪你的。”
“我宁愿她还在,宁愿她怪我。”安若芳眼泪终于落下。“我再也见不到她了,我宁愿她骂我打我,我宁愿当初听话嫁了,我宁愿是自己死了。”
姚文海摸摸鼻子,得,这安慰的话没说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