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相比,项竘的处境就有些焦头烂额了。
姜志毅差点没被逼疯了,好几次撂挑子不干。都是系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跑不了姜志毅,也跑不了他。如今非常之期,只能摒弃一切共渡难关、
幸亏薛庭儴一直表现的是——我知道里面有很多猫腻,我已经很给你们面子了,让你们自己解决。解决好了,我就当做没这事,解决不好,反正你们看着办吧。
有这么一层,就好像是吊在驴鼻子前的萝卜,总是能让驴子充满干劲儿的。
就当是送瘟神,只要瘟神走了,反正官还在,以后何愁捞不回来。
这么想想,心里就舒服多了。
时间进入九月,转眼间又到了月底。
河南是不用指望收成的,幸亏湖广江南一带受灾并不严重,秋收并没有耽误。等别处的粮食送来,赈灾的钦差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等到薛庭儴走的那一日,许多官员来送,都是依依不舍的。项竘还是没出面,他这巡抚俨然是打算一直病到薛庭儴走了。再病愈。
“薛大人。”若说真正舍不得薛庭儴走的,还属张盛。
起先张盛对于朝廷下派钦差,是报着一种观望的状态。
他不敢对其寄望太高,但又希望对方能做一些什么,哪怕是为了百姓。
后来钦差弄出的那一出出,他心想这是棋逢对手了,甚至有种心心相惜之感。直到钦差入驻开封,他才发现官原来可以这么当。
把下面一众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让对方有苦难言,还不得不按照自己的想法做。
他欣赏之余,同时还有些失望,既然有能力,有陛下的宠信,为何就不能大刀阔斧。
后来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再后来他又不怪对方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虑和顾忌,他又何必拿着自己的想法去要求旁人。
人无完人!
至少,这一场事总算过去了,百姓的损失降到最低,明年的未来可展望,已经很不错了。
直到钦差要走了,他才真的不舍起来。他忍不住想若是薛大人能留在河南,一定是此地百姓之福。
“怎么?这是舍不得本官?”薛庭儴笑着,拍了拍张盛硌手的肩膀。
张盛翕张了下嘴,没有说话。
薛庭儴又轻拍了一下:“好了,你想的本官不会让你失望的,等着吧。”
张盛还在发愣中,薛庭儴已经进了马车。
马车缓缓前行,这时从路的两旁跑出来一些百姓。
有百十多人,竟是追着车队去了。
“钦差大人,钦差大人……”
马车停下来,薛庭儴车中探出半个身子。
几个百姓跑了上来,手里都拿着篮子。
“薛大人,这是俺家的刚种的菜。”
“薛大人,这是俺家蒸的馒头,你和大人们路上吃。”
“还有俺家的鸡蛋,就那两只母鸡,这是第一次下蛋,俺都攒着。”
……
薛庭儴的手已经接不下了,胡三帮着他接,最后车辕上、地上密密麻麻全放着各式的篮子和布口袋。
这些百姓也顽皮,放下东西就走了,连还回去的机会都不给。
薛庭儴只能让人把东西都收上马车,才回到车里坐下了,车队继续往前行。
他手里还拿着一把大葱,这是之前忘了给胡三他们。大人不说,别人哪好戳破大人窘迫模样,这个任务只能交给夫人了。
招儿也就不说,直到薛庭儴心情复杂了会儿,扬手去摸脸,才发现手里的大葱。
“你这是故意的吧?”
招儿瞅着他呵呵直笑。
……
另一头,张盛目睹这一幕,回头看了看其他官员错愕的表情。
讥讽地勾了勾唇角,什么也没说,便扭头走了。
这些百姓终于心满意足送出了自己的心意,心情十分愉悦。他们大多都是跟着薛庭儴一路从京里回到家乡的那批灾民,听说钦差大人要回京城了,特意前来相送。
对于一生注定平凡无奇的他们来说,这次的经历大抵能成为平生最精彩的一次。
若干年后,当他们老了,儿孙满堂,他们会抱着调皮的孙儿,讲起平生最得意,也是最曲折离奇的故事。
在那个故事里,他们在薛大人的带领下,所向披靡,救了整个河南的百姓。
那是一个叫做奉旨赈灾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