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没有那份能力,可以多陪陪福晋,日后也多一个人逢年过节为弘晖烧炷香,若有那份能力,无论是男是女,继承人的事儿都不用愁了。
寄希望于一个还没有影的孩子,这实在不像是四爷能做得出来的事儿,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压根就没有别的选择,实在不行,就只能越过儿子去培养孙子了,再要不然就是从十四那几个儿子里挑,总得有一个合适的吧。
无论哪一种,从眼下来看,都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决定的事儿,要费的功夫多着呢。
四爷并不在意继承人的脸上有没有疤,这对于强势的帝王来说并不重要,朝臣的意见可以听取,但并不能左右他的决定,更不能左右下一代帝王的选定。
所以弘时脸上有没有伤疤,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弘时处理这件事情的手段和心态。
不得不说,这一路上观察过来,四爷心里头是失望的。
一个人被无辜揍成这样,如果选择揍回去,虽然莽撞了些,但并不受气,如果能大大方方原谅,就算不是出于真心,那说明还有几分心眼……
面对这件事情,可能有的反应很多种,弘时不言语,也不表态,一直到了府里书房,只剩!剩下他们父子二人的时候,弘时虽然开口说话了,但显然没有说到四爷心里去。
“儿子当时看到两个堂弟打架,没多想就冲过去拦着了,并没有想到会这么倒霉,这事儿不怪两个堂弟,只能说是太凑巧了,是儿子运气不好。”
四爷这回连眉头都没有皱,自己的孩子,自己心里还能没点数吗,把事情归咎于运气不好,归咎于自个儿倒霉,已经不能说是天真了,简直就是愚蠢。
蠢就蠢了,这话刚刚当着弘春和弘明的面儿怎么不说,现在只有他们父子两个人了,再说这话有什么用,让他去向两个侄子转达吗。
四爷淡定地喝了口茶,预料之中的事儿,每个孩子生出来就是不一样的,弘晖是可以举一反三的,这事儿如果是放在弘晖身上,不可能被伤到,就算是被伤到了,在他没赶过去的时候,也早就已经化被动为主动了。
弘时就得慢慢教了,这方面四爷有着完整的一套经验,都是上辈子总结过的,这辈子再教育弘时,必然可以少走不少弯路。
怕就怕这次教育出来的结果,也跟上辈子差不了太多,当阿玛的教孩子,并不是想教成什么样,就能教成什么样的,不过是尽力而为罢了。
四爷把整件事情掰碎了、揉开了,仔仔细细的讲给弘时听,有什么听不明白的地方,即便是再简单,他也会解释清楚。
这其中也包括他的猜测,孩子的八叔是这次最有可能下手的人,虽然现在还没有证据,但就算是查证据也有大致的方向。
跟前段时间与十四弟交谈的时候不同,那时候他刚来才一天,全程跟十四弟都是压着嗓子在说话,一些较为避讳的字眼儿,都是直接写在对方手上的,就怕被旁人探听了去。
但是这一回,同样也是在他的书房里面,就可以放心大胆的谈论这些事儿了,如果现在还能被人探听了书房的声音,那他二十多年的皇帝岂不是白当了。
四爷是挺放心大胆的,什么话都敢说给弘时听,但一旁的弘时,若不是一直都坐在椅子上,可能都站不稳,瞧瞧这煞白的脸色就知道,不光是疼的,还是吓的。
阿玛为人正直,不会随意编排人,更没必要在他这个当儿子的面前编排人。
八叔是群臣称赞的贤王,谦恭和善,待人礼数有加,实在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儿的人。
第102章
群臣称赞的八贤王,对外的形象一直都很好,在皇三代里,这位也是很多人心目当中的榜样。
当年一废太子之后,皇上让群臣举荐太子,当时八爷就是最得人心的,几乎是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推举,能被人认可到这种程度,在小孩子心目当中就足以被当做榜样了。
至于八爷为什么没能成为太子,小孩子就没办法想的那么深入了,一致的观点大概都是——八爷才能太过。
正是因为才能太过,所以才会遭人忌惮,甚至是皇上也不得不忌惮于有大才能的八爷。
弘时就是皇三代里最最典型的小孩子,没有更多的方式和方法了解朝堂上的事情,在这方面也全然没有什么经验,当然心性也是很重要的一点,大概只有心性简单的人,才不会往深了去思索。
弘时从阿玛书房出来的时候,表情都是恍惚的,阿玛口中的八叔跟他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阿玛说的话,他也愿意去相信,只是耳朵听见的和眼睛看见的差别太大了。
可怜的孩子,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抉择好了,私心里,他还是更相信阿玛的,只是不太愿意相信八叔是这样的人。
仍旧坐在书房的四爷,这会儿心里边儿也有些颓然,他都不知道弘时对老八的印象居然会这么好,明明两个人压根就没有怎么接触过。
上辈子的推断并不能全然放到这辈子来,如果连弘时对老八的印象都这么好,那在其他人眼中的老八,不会真的是一位谦恭知礼的贤王吧。
重新去看这辈子的老八,要说能力也是有的,但绝对没有像传言中的那样厉害,不至于厉害到连皇阿玛都需要忌惮老八,只是比较会做人罢了。
借花献佛,慷他人之慨,这些都是老八做惯了的事儿,拿着旁人的东西去给自己换人情,手段虽然有用但并不高明,就像弘时这次的事情一样,里里外外都透露着几分下作。
这辈子追缴户部的欠银,十四并没有参与,就连他也只参与了一半,手段强硬,立场坚决,因此得罪了不少人,也遭了很多的骂名。
当年是有十四替他顶了骂名,这辈子可没人,如果只是遭了骂名那也就罢了,关键是追缴欠银一事并没有上辈子顺利,办到一半的差事就被皇阿玛交给了老八。
老八就特别会做人,不像他这么不好说话,老八在讨债的时候,也还是那个好说话的老八,欠银还不上,那就再往后拖一拖,往后拖一拖还是还不上,那还上一点儿也行……
在这件事情上,老八几乎就像是没有底线一样,国库的银子没能收回来多少,自己的人情却撒得满大清都是,正是基于这些人情,保举老八为太子的人,比上辈子还要多得多。
若是如此都能够被称之为‘贤王’的话,那大清离灭亡已经不远了。
四爷皱着眉头,从老八身上,从这么多朝臣身上,从皇阿玛身上,从已经被掏空得差不多的国库身上,他几乎可以预见到,这是一个比上辈子还要烂的烂摊子。
没人喜欢收拾烂摊子,即便有这个能力和精力,也绝不会有这个兴趣的。
四爷在椅子上坐了良久,这辈子‘他’背负了那么多的骂名,也被人泼了那么多的污水,仍旧兢兢业业,按照十四弟的话来,他是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干的比驴累,尽可能多的为朝廷,为大清和百姓做些事情。
他这段时间本也是这么想的,他毕竟不是皇帝,作为大清的亲王,他能做的事情不多,如今能选择的也不过是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管好,压根儿就管不到别人。
自己不懈怠、不放弃,也就可以问心无愧了。
但从现在起,他不这么想了。
一个越来越糟糕的烂摊子,不能指望用一根竹杆顶起来,这样虽然会减慢变坏的速度,但不过是延长了这中间的过程罢了,作用不大。
倒不如把这根竹竿也撤了去,让这烂摊子加速倒塌,才能从根子上把腐朽的东西换了,便是换一个摊子,也好过收拾一个烂摊子。
四爷的想法不足为外人道也,他只同十四弟一个人说了,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能让他全心信任的人本也就这么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