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1 / 2)

皇家美人 泊烟 2966 字 11天前

陈远提着一篮子土鸡蛋,到了沈潆的房中。

床帐把里外隔开,陈远不敢到处乱看,低头对着地面说道:“沈姨娘,我娘说这是自家养的土鸡下的蛋,对大人和孩子都好。这是侯爷的长子,你一定要多保重身体。”

“多谢陈将军,将军和老夫人有心了。”沈潆坐在床上,对红菱耳语了两句,红菱取了一个妆匣出去:“这是一对金镯子,上面刻着松鹤,是我们姨娘的一片心意。将军拿回去给老夫人吧。”

陈远连忙摆手:“几个土鸡蛋值不了多少钱,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敢收。”

沈潆说道:“这是给老夫人的,不是给将军的。何况我还有事想请将军帮忙。将军不收,事情我也不敢说。”

陈远犹豫了一下,只能伸手接过妆匣:“沈姨娘有什么吩咐,只管说。”

沈潆在帐中说道:“我想知道,将军有没有办法见到被徐都督关押的人?”

陈远思片刻:“你是说那些从侯爷的庄子上被带走的人?办法倒是有,只是不知沈姨娘要干什么?”

沈潆说道:“被陈都督抓走的人里,有一个仆妇被大同知府利用,的确在私贩盐引。我想让陈将军传话给她,就说想要家人平安,必须管住她的嘴。否则就算她有命出来,也见不到她的家人。相反,她如果帮侯爷成功脱罪,就算她没命出来,我也会好好照顾她的老小。”

陈远只觉得心头一跳,因为这女子温柔的声音里隐含的杀气,叫人不寒而栗。他一直以为沈潆是个娇弱的女子,从在乔叔那里初见,他误以为她是个翩翩少年开始,这个女子给他的印象一直都不错。他甚至幻想过,将来要娶房妻室,当如是。可现在觉得她就像朵带了刺的蔷薇,外表虽漂亮,可一不小心就会扎人。

“这件事,是不是要跟侯爷商量一下?”陈远迟疑地问道。

沈潆的手轻轻按在自己的小腹上。她现在不仅要为自己,也要为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打算。此次的事情必须圆满解决,裴延也绝不能被冯邑拖累。

“不用跟侯爷商量,依侯爷的性子,肯定不会同意我们这么做。但现在不是讲道义人情的时候。皇上人在西北,一心想树立天威,再小的事情他都不会马虎。所以想让侯爷全身而退,就得让他对所有的证据都无话可说。陈将军按照我的法子去做,出了差池,由我一力承担。”

陈远虽然应下了,但心里还是觉得不踏实,在外面见到青峰时,将沈潆说的话都告诉了他。

“青峰,你说我该怎么做?”

青峰摸了摸下巴,他得承认,沈潆说得很有道理。侯爷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要他拿同袍的遗孀以及他的家人做筹码,他肯定不会同意。但眼下形势微妙,根本不是顾念这些私情的时候。

“你就按照沈姨娘说得作。她肯定不会害侯爷的。”青峰最后下了结论。

有了青峰的说辞,陈远才拿定注意,告辞离去。

那边沈潆仍在独自出神。裴章和裴延现在就像两柄齐名的绝世宝剑,一旦剑出鞘,就必须要分个胜负,最大可能是两败俱伤。好在如今并不是宝剑出鞘的时候,但他们两个绝对不能在一处,否则矛盾只会不断地激化和增加。

她要想个办法,尽早让裴章回京城去。可她现在没有可以动用的人脉,唯一能帮她的,似乎就是谢云朗。

虽然说过不再见面的话,但事关江山社稷,不涉私人感情,她找谢云朗帮忙,也不算是违背道义。

易姑姑来换红菱的班,她们三个现在轮流十二个时辰都守着沈潆,生怕出半点差错。

易姑姑扶着沈潆躺下来:“姑娘,您还是好好休息吧。事情想多了伤神,对孩子也不好。”

沈潆看向她:“易姑姑,你上回说,我娘安排在大同的那个人还可用?”

易姑姑点了点头:“姑娘又要送信回去?”

沈潆否认:“我的确要写封信,只不过不会发回京城,而是要她帮我送到军营里,交给谢大人。记住,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红菱和绿萝。”

易姑姑愣了一下,心中奇怪,姑娘几时跟谢大人如此熟络了?既然还要偷偷传信过去。若是被侯爷知道,恐怕醋都够喝一壶的。但是这些话她只能放在心里,不敢说出来。毕竟这是姑娘的私事,她一个做下人的怎么好多嘴。

*

裴章从侯府搬出来以后,住到了大同知府的官邸。这里原本是冯邑及其家人居住的。冯邑只有一个眼花耳聋的老母亲,没有娶妻生子,因此官邸空着也是空着。那位老母亲在冯邑出事以后,已经被人送到乡下去了,恐怕此刻还不知道儿子出了事。

裴章翻着徐器呈上来的证词,忽然一扬手,纸张就像雪片一样洒落下来。

“就凭这些前后矛盾的证词,你就想让朕定靖远侯的罪?你是不是把大业的将军侯,想得太容易对付了?”裴章冷冷地问道。

徐器连忙单膝跪了下来:“是臣办事不利。那仆妇本来已经供认,后来又死死咬定是冯邑利用她陷害靖远侯,无论臣如何用刑,她都不肯再改口。臣怀疑是有人给她递了什么话,或者握住了她的把柄。”

“怎么,你堂堂一个大都督,还要对一个妇人屈打成招?”

徐器不敢说话了,他觉得自己怎么说都是错。明明当初是皇上要拿下靖远侯,他立功心切,全力配合。现在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弄到的证词,皇上却不想采用。

裴章从宝座上站起来,走到窗边,负手看着窗外的明月。

“靖远侯将手中的盐引折价卖给商人的事情,西北人尽皆知,百姓都感念他的恩德。你觉得凭这私贩盐引的罪名,朕就真的能将他拿下吗?说出去,那些百姓还不得造反。”

“那皇上为何……”徐器有些糊涂了。既然明知道不可为,为何那日在沈氏出现以前,皇上还是要将靖远侯拿下?

似乎知道徐器心中所想,裴章说道:“朕要立威,要让西北的百姓知道,谁才是这个国家的君主,靖远侯在朕面前,照样得俯首称臣。朕就算当时拿下了靖远侯,之后也会以证据不足的理由放了他。”

原来如此。先前徐器以为,真的是凭靖远侯那妾室的几句话,皇上就改了主意。他还觉得自己先前真是小看了这个内侄女,还想回头找个机会,好好地与她叙叙旧。

“那……请皇上明示,现在此事该如何收尾?”

裴章想了想:“既然靖远侯动不得,就把所有罪名推在冯邑的头上。判流放儋州,此生不得再为官。”

徐器觉得这样的惩罚算轻了,但想到冯邑的堂弟是锦衣卫指挥使冯淼,料想皇上还是为这个亲信手下留情了。

“朕既然来了,也不着急回去,正好视察……”裴章话还没说完,大内官就从外面匆匆地走进来,附在裴章的耳边说道:“皇上,京城传来消息。”

裴章挥手让徐器退下去,然后才让大内官说。

“皇上,眼下正值春闱,考生都聚在京城考试。但是主考的高大人和礼部尚书因为几个考生的名次问题起了争执,甚至动起手来,现在两个大人都赌气在家,科举已无人主持。”

裴章的眉心隆起:“岂有此理,为朝廷选拔人才,怎可以如此儿戏?”

“皇上,小的说句公道话。这些考生本就是天子门生,应该由您亲自选拔,将来才会为您所用。虽然高大人和礼部尚书都是清官,但毕竟年纪大了,性格保守且固执,很容易各执己见。离开京城的时候,小的就跟您说过,让他们两个当主考,只怕会意见不和。而且他们选的人,未必合您的心意。听说此次事情就是从那位李从谦而起,高大人要淘汰他,礼部尚书想留下他,两人闹得不可开交。”

裴章迅速地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陷入沉思。

一边是他渴望多年的西北军权,一边是大业三年举办一次的科举选士。有时,他真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几块,放在国家的几个地方,好让事事称心如意。

“还有来送信的人说,离开京城的时候,庄妃娘娘已近临盆,算算日子,小皇子应该已经出生了。这毕竟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皇上难道不想回去看看吗?您是一国之主,总不能在外面呆太久……”大内官又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