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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泛起,这一夜终于过去了。
浓云渐散,日头露出小半张脸,那光却仍旧发白,不见多少暖意。
冯正手托着金盘,躬身一溜小跑地快步来到御案前,跪地向上举着:“陛下,宝玺到了。”
又是一夜未睡,高昶脸上带着几分卷意,但眼中依旧透着神采。
他没去接,垂眼看看案上那张御笔亲书的丹诏,又逐字逐句的细细瞧了几遍,这才拿过那硕大的传国宝玺,用了御泥,在那署着“天承”年号的落款上重重印下,须臾再抬起,便见那传之天下数千年的八言刻文清晰可见。
自从登位以来,司礼监批红掌印的差事便被他收了回来,盖得多了,这用玺的手法愈发纯熟,圆转如意。
他又瞧了瞧,唇角轻挑,似乎自己也觉满意,便将宝玺放了,拿起那黄绢卷轴递过去道:“拿好了,叫张先生、陆先生,会同礼部和鸿胪寺到四夷馆宣旨。”
“是。”
冯正双手接过,捧在头顶,正要起身,便听高昶忽然叫道:“慢着。”
“陛下还有何吩咐?”
“……传旨的事,你另差人去,摆驾,朕要去景阳宫。”
昨日才刚去过,今日这天刚亮便又耐不住了?
冯正暗自有些奇怪,但毕竟是个眼头极足的人,赶忙又应了声,却退出门,将圣旨交于一名司礼监随堂,命他直接去内阁值房,又对左右吩咐了几句,便扭头返回,服侍高昶更衣洗漱,又用了些早膳,便出门上了玉辇。
一路到了景阳宫,入内看时,那里的奴婢也刚起身未久,正一个个迷糊着眼,在庭院中洒扫,见圣驾到了,不由都吓了一跳,困意全无,纷纷跪伏在地,口呼万岁。
高昶行到寝殿门前问:“公主起身没有?”
其中一名年纪稍长的宫人跪地应道:“奴婢等不知,徐管事方才进去叫了。”
“徐管事?”
他双眉一轩,那心头像被什么扎了似的,没来由的刺痛。
虽然明知定然不是那个人,可一听也姓徐,那胸口便像堵着什么,浑身不舒坦。
跟在旁边的冯正也跟着抽了抽脸,抬眼看看主子面色不豫,显是也在意上了,可在这许多奴婢面前不便明言,当下仍躬着身,只作没听见。
高昶轻咳一声,吩咐道:“你等不必跟了,在此候着吧。”言罢,便推门而入。
也不知怎的,他步子忽然变得又急又快,直入殿中,就看高暧垂眼站在那里迎候,另有个内侍伏地跪拜,正是上次所见的那个人。
原来这奴婢也姓徐。
瞧着那张蜡黄的丑脸,高昶不由更是厌恶,可也不愿当着她的面发作,便沉声说了句:“你下去吧。”
徐少卿应声去了。
高昶见他出门,那目光才撇回来,走近两步,搀起高暧。
“胭萝好像对这新来的奴婢很是满意么。”
作者有话要说: →_→厂花昨个在哪过的夜呢?
第130章 忧悒远
高暧站起身来,头却垂着,胸中也是砰跳不止。
与徐少卿分离了这么些日子,天各一方,自是思念成狂,如今既然见了,又如何再能克制?
而他也是一般的心思,白日里明明说了不要念得太切,转头晚间却又来了。
静夜无人,痴情男女,四目交投,两下里又如何按捺得住?那一腔愁怨柔情都化作了彼此间的缠绵……
可他毕竟是有分寸的人,晨昏未明时便已悄然离去。
待到天亮之后,先吩咐一众奴婢起来打扫,预备香汤早膳,这才去寝殿叫她,谁知才刚梳了头,高昶便突然到了。
高暧着实被吓了一跳,见他好好的出去了,心下才稍稍安定。
但此刻听高昶这么问,不自禁的又紧张起来。
莫非他已开始怀疑了?
她暗自想想,也知自己现下心中欢悦,与之前那凄伤哀婉的样子大相径庭,即便想装也装不来,的确惹人生疑。
这当口可绝不能出了岔子,否则他性命定然不保。
高暧垂眼定定神,尽力淡着面孔道:“多承陛下关照,他们确是比之前那些奴婢用心得紧。”
“是么?那便好。”
高昶仍旧凛着眉,转而又问:“朕听说,方才那出去的奴婢也姓徐?”
他这话语声有异,高暧心中“咯噔”一下,一时间也不知他仅仅是在疑心,还是眼光毒辣,已然瞧出来了。
不管如何,她这边口头上是决不能有半点疏失的,当下压住心中的慌乱,冷然反问道:“陛下这话何意?”
高昶起先并没留意,再加上听说那奴婢姓徐,不免醋意上涌,这才忍不住发问,此时见她板起面孔来,自家也觉有些失态。
他干咳了一声,向旁边走开两步道:“也没什么,胭萝这两日像是抒怀了,朕瞧着也是高兴,因此随便问问。”